我眼里冰冷,“苏二夫人莫忘了,你不是正室。”
她说话语声淡漠:“是不是正室又有什么关系?我苏家既然有了一位正室,就必然要以我苏家利益为先。我姐姐做不来的事,我替她担下又如何?大族出生的正室夫人可以不是自己丈夫心底最深的那个,但,也绝对不能让妾侍占满了丈夫的心。四宫主从小学的那些东西,不也是如此么。四宫主只是恰比琦馨幸运一点,没碰到这事罢了。”
她说的最后一句轻轻扬起了嘴角,似一抹淡淡的嘲笑,嘲她,也嘲我。
我心底苦涩,说不出话来。
她未说出来的话是,若是妾侍占满了丈夫的心,日后妾侍产下子嗣,这嫡庶之别不会再有,争位相残,甚至废嫡立庶的例子,数不胜数。
宁可错杀,也断不能让自己有一朝日面临危机。
颖寒必须死,即便肚子里的是个女婴,也必须死,不能活着。
我从小学习、告诫我的也是这样。
若遇到同样的事,我亦是会毫不犹豫的毁人性命。自己且如此,又拿什么去说别人心狠手辣?
上官若风府里那位,我从来都瞧不上眼,既然他对那人无心,我也能留她母子存活至今。可若他府里多了别人,且是他在意的,我--不愿再想下去。
她不再理会我,说了声告辞,便折了身离开此地。我看着那紫灰背影愈渐远了,心里空空荡荡,说不出什么滋味。
在看了看那墓碑,凭空的觉得刺目异常,也再没有了拜祭的心情。
一旁的汐华静静看我,“既然不愿提,又为什么要提?”
“见了她,我总是不舒服。独让我不舒服又怎么痛快?”我看着那紫灰背影,唇边冷笑。
杀人下毒,没有人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苏琦馨也不会喜欢,旧事重提,面上虽笑,那心里又何尝不是堵郁得厉害?
汐华淡淡接话,“你不觉得她今日的衣服有些熟悉?”
瞟了眼那快看不到的背影,“那颜色式样我有件差不多的。”
汐华侧目看我,眸光幽幽湛芒,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差不多的可不仅是衣服。”
差不多的不仅是衣服?那又有什么同样也是差不多的?
“你有事瞒我。”我看着她,言语肯定。神念一转,顿了顿,思忖道:“你不愿告诉我?”
汐华凝眸看我,深黑瞳孔里目光神秘莫测:“有些事情,知道有知道的好处;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
“既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又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同你说话可真没意思。”我淡淡看她,那熟悉的模样面上依旧平静无澜。
看了半晌,也无甚变换。
我弯了唇角,“你的话,我自是信的。既然你不同我说,那自有不同我说的理由。从小到大,你总是为我好的。”
她眼里光亮闪了闪,微微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快速消失了。
她不动声色极其自然的瞥了瞥不远处的墓碑,“可还要祭奠?”
我看了看地上的香烛元宝,垂了眼睫:“罢了,之前有人已经做过了,我若再做一次,免不了落人口舌,得个杀人自愧的名声。”
收拾了东西,往回走。
走过长廊、几层殿阁,眼见的遥遥看到了自己的居所,外头天寒,足下脚步也加快了些。
毫不意外的在之前不远的距离了内看到了那抹紫灰色的背影。
同路呢。
我心情怏怏。
眼眸一转,却见苏琦馨刚过一个路口,路口拐角处,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巧从那走出。我正要迎上去,却见上官若风首先偏头往苏琦馨那方向看过一眼。
那一眼,不过一个背影。
下一刻,白影一转,竟上前几步从那人身后牵起那人的手--“怎么才回来。”
淡淡的口吻,亦如平日里对我说话的语气,随风飘入进耳里,然后逐渐消散开去。
我的脚步滞在原地。
愣愣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人。
被牵了手的苏琦馨讶异回头,见到上官若风,明显怔了怔。与此同时,上官若风也蹙了眉。
“你们在干什么。”我克制不住的开了口。
那牵着手的两人赶紧将手各自收回。
两人眼里微微慌乱,但不过一瞬,女的敛神看我,眉目澄澈,淡淡一句“告辞。”转身便走。
男的神色如常,回头看我,目光始终如冬日白雪,冷冷一片:“我有事同你说。”
说罢,亦转身,往我的住所里去。
好像,有点知道“差不多的不仅是衣服”的意思了。
生平第一次“意外捉奸”在场,两个当事人轻松离开。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好像有点冷了。
房里被炭盆烤得极暖,那人一进屋就背对着我,雪色背影,看人看得心里发寒。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长袖掩下,五指深深握拳,长长的指甲陷进掌心,微微的疼。
侍女低眉将小暖炉递给我,见房内情形不太对劲,小心觑我一眼,低了头退步出去,仔细的掩上了门。
“夫君要同汐月说什么?”我语气淡淡,话里尽显疏离。
一如寻常的口吻:“蜀地有事,我需去西蜀一趟。”
早先就见他忙碌,他这趟远行,不足奇。
“多久?”我垂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他亦如是:“两月。”
“哦。”我应了声,捧着暖炉往内室走去,不想再搭理他。
“站住。”
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止步回头,他已经转过身来看我,剑眉微蹙。
我漫不经心开口:“还有事?”
他的目光扫在我身上,眉下眸瞳,黑沉若乌玉。
“这两月,你是留在殇清宫还是回上--”
“我留在这。”我抢先回了,嘴边嘲讽,“省得回了你那地方又不知好歹惹出什么事端来,徒扰你安宁。”
上官若风上前两步近我,一双眸子冰冰凉凉,“话里带刺?”
我横目看他一眼,“不敢。”
以上官若风的脾性,自是从不喜欢我与他对着干,更不喜欢我言语挑衅。若是以往,我自是顺着他,能不与他冲突便不与他冲突。只是今日,不巧,我心里烦得很,老娘就愿意摆脸色给他看!
他眼里神色微微冷了几分,淡漠开口,“谁又惹了你?”
心中一凛。
不由觉得好笑,谁又惹了我?
我“嗤”地冷笑出声,抬眸看他,“谁惹了我?堡主不知?”
他皱眉,眼里不耐,“到底怎么回事?”
总有些人,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被人撞见了,揭发了,还不愿承认权当不知。我冷了眸,也不愿同他打马虎,直接了当问了:“你同苏琦馨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