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家酒楼里吃饭,她笑眯眯的给我看她刚才的战利品,一块精美的墨绿玉佩。
我抓住她的手,“这玉佩哪来的?”
她疑惑的望着我,“从一个女人身上顺来的。”
早有暗卫来报,我的母亲和父亲一直在枫城寻我。出于私心,我让暗卫扰乱他们的视线,有意让他们多寻几天。而如今知道人便离得不远,心底竟是激动万分。
再看到这玉佩,父亲房里母亲的画像上每张都有这一块,父亲曾告诉我,母亲身上有寒症,这块暖玉是断不能离身的。
这玉佩,触碰即暖,可不是暖玉?
我感觉事态稍有些严重了,阿荧不知暖玉价值,拿了便要付饭钱。我伸手拦住,用自小待在身边的麒珑珠换了玉佩。
谁知,碰上个狡诈的老板,拿走了麒珑珠还不算,指使小二刻意为难。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我的母亲。
不用言语,不需要表示,总有些人,在相看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对方是谁。她一眼认出了我,过来解围,阿荧以为她不怀好意,挺身挡在我身前。我看着她的脸,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句:“娘。”
再然后的事情便理所应当。她几次想要问我些事,见到我背上的伤,便忍住了。她待我极好,同每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子女一眼待我极好。从未受过这样待遇的我,一时之间竟十分不自在。每每避开她牵过来的手,她眼里总会有一瞬失落,随后又马上笑逐颜开。
她总认为她亏待了我,总想给我最好的。她问我是不是怨她?我从未回答过。四年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我盼望过,却从未怨过。
然后,我见到了我母亲的两个哥哥和我的父亲。
第一天晚上,父亲理所应当的进了母亲的房。这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自我记事起,在家中,从未见过父亲在冷氏的院落里留过夜。
第二天,父亲趁母亲送阿荧回家不在的功夫把我叫到他们房里。直接狠狠训了我一顿。我自以为很好的算计,在父亲眼里根本就是玩笑。
他从我这拿走了那方白玉戒指,告诉我,母亲为了找我,连着几日不眠不休,险些累得病症复发。
他还告诉我,我做的这一切,母亲并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不忍苛责。
父亲未预料到母亲会这么早回来,更未预料到母亲直接踢了房门进来,以为父亲要责罚我。父亲什么因由也没同母亲说,只把那枚戒指递了过去。
母亲看了看那枚戒指,再看看我,什么也没说。我却知道母亲是什么都明白了的。父亲让我向母亲道歉,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直接背对过去。
父亲大怒,拿了手里的账册就往我身上砸。我等着背上的痛感,却不料想,账册砸在了母亲身上。接下来的一切更出乎我的预料,母亲直接捡了账册往我父亲身上扔,一番受了委屈就要报复过去的模样。
这让我太过惊讶。府里的冷氏虽也是父亲的女人,却从不敢踢开父亲房门,更不敢顶撞父亲,即便弟弟在太阳底下罚跪险些晕过去,她也只是在一旁忧心的看着,不会替儿子拦下惩罚,更不会因为气恼报复回去。
而父亲,似是知道母亲会对他发火,只是侧身躲过账册,一边关切母亲有没有事,母亲却毫不领情。
在父亲眼里,母亲和她人是不同的,这点,母亲怕是不知道。
我一言不发出了他们房门。当晚,母亲过来同我睡。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接近,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我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但这样的接近,我是极渴望的。她很细心的为我掖好被脚,见我不理她,便笑着同我说了父亲的事,特意捡了糗事来说,虽然,我知道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她说得一脸痛快,我也没好意思说破她。这样的母亲,很可爱。
翌日,父亲又找我说话,首先问我是不是这几日都是亮着灯睡的。我先是一愣,然后直言,母亲睡在床边,我不方便起身熄灯。
父亲默然,叹了口气,“你母亲怕是会多想了。往后几日记得睡前熄灯,你母亲有光亮便睡不着觉。”
再然后,父亲竟然还警告我,母亲怕凉,晚上不要抢她的被子,最好是把能御寒的东西全往母亲身上盖。我当时愕然,我爹怎么碰上了娘就真的变傻了。
晚上,看到母亲额上明显的汗珠,我咬了咬牙,装作没看到。
再然后便是到了中秋,母亲当天很不高兴,在晚宴上砸了杯子。到了再晚点,我从母亲房门口路过,见到二舅舅翘着二郎腿躺在母亲门口的栏杆上,满脸的兴奋叫我过去。
我走到他面前,他向我指了指房内,“内家功夫你开始练了吧,听听里面。”
竟然叫我偷听?我疑惑看了看他,却也好奇他让我这么做的原因,静心听了听,却只能勉强听到细细的声音,约莫是我母亲在说话。
二舅舅见我什么也没听到,皱了皱眉,从随身的瓷瓶里拿出粒药丸给我。
我依言吃了,顿时,整个肺腑清凉一片,丹田之中似有冲力向上涌发。五官,顿时通明许多。连着先前听不清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二舅舅笑着,“你长到四岁,我这做舅舅的从未送你的点什么,若你娘哪日想到这里了,保不准便会狠坑我一堆东西去,倒不如我在她之前先送你。长了四年的内力,是不是舒服了很多?”
我闻言运力,果然体内功力增长不少。
当我听到母亲在房内说的话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舅舅见我和二舅舅站在母亲房外,好奇便过来,过来以后听到房内愈大的声音,皱了眉。
再然后,那个拿着折扇一身白衣的苏城主也过来瞧热闹,也是刚到门口,面上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母亲不喜欢的那个女人也跟着过来了,这时候,房内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大,任谁也能听得清楚。
二舅舅从栏杆上跳下来,敲了母亲的房门,声音急切,面上和眼里却是露着算计的笑。
再再然后,母亲在房内砸了杯子,破口大骂:“敲什么敲!我们夫妻叙旧,干你们什么事!”
二舅舅忍着笑不再敲门,看着我,一边感叹着,“改天得约个时间把你爹揍上一顿,这么多蠢事都干得出!”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被带到大舅舅房里,大舅舅去了我的房里。阿荧见了我很是兴奋,她天天都是兴奋着的,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今日却不想听她讲,脑海里是一团乱。
明明是同一些事情,在上官堡,所有人都认为是母亲的错,由母亲说出来却又成了父亲的错。他人不可能不白无故诬陷母亲,母亲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是父亲的不是,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同,看法便不同。在父亲的角度看,那些事情又当是如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