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着要不要在指甲上染上点颜色,红的太艳,蓝的太冷,黄的太恶心,琢磨了片刻,还是不要染了,麻烦。
“大嫂当真不明白?”目光从手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她咬着唇,不说话。
我睨着她,冷冷打量,见她半晌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索性开了口,“老实说,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你。”
女子肩膀颤了颤。
“没什么美貌,也不聪明,更无家世,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若说特点,也只有动不动大惊小怪,偶尔小偷小摸。我想不通我那严谨挑剔的大哥怎么会看上你;还想不通以我大哥的地位身份,内院里竟然只有你一个女人;更想不通,你放着殇清宫宫主夫人的位置不去坐,富贵荣华不享,偏要带着孩子贫困过日小偷小闹;更更想不通,我那大哥竟然为了你丢下殇清宫所有事务,外出寻了你四年!”
眸底怒色渐聚,我敛了神看她,却只见她双手紧紧拽着衣袖,隐隐可见手背青筋。
“这是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掺和!”
我诧异看她,这女人向来胆小怕事,却没料到她会有胆子冲我说出这句话。
“我对你和我大哥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叫你一声‘大嫂’,只是看在我大哥的面上。至于你是继续躲着他还是主动去找他,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看她一眼,目光咄咄,“我只想带走一个人。”
“你要--”话还未完全说出口,便被端茶过来的阿荧打断。
“上官夫人,喝茶。”阿荧脸上总摆着笑,每每一笑必会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
我接过茶杯,清香四溢,算不上什么好茶,闻着倒是舒服。
我笑着摸了摸阿荧梳得整齐的柔软头发,在对面女人的紧张中,对阿荧说:“阿荧,以后叫我一声姑姑。”
本是同阿荧两个人出的客栈,可回来时却是一行五人。
阿荧乐呵的围着大哥转,大哥的怀里揽着阿荧的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与随风只得靠边站。
至于大哥是怎么找到的阿荧母女,又是怎么将那母女哄得乍哭乍笑连带一齐哄回来的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在这里,我着实没力气多回忆这些,眼前的麻烦已经够我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客栈门口挂着“东主有喜,暂不迎客”的牌子。客栈内头明显被清过场,没有别的客人,大厅内空荡荡的,连小二的踪影都找不到。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
我循声看过去,二哥正与汐华坐在一起下棋。
见我来了,汐华转过头来和我打招呼,“姐姐。”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面容,微微错愕过后很快敛了神,我笑着打趣,“同二哥下棋你可得当心点,保不准一不留神棋盘上的子儿就移了位。”
听出我话外之意,汐华快速回头。
红袖底下的手赶紧收了回去。
移子没得逞,二哥瞪了我一眼。我心情大好,凑近了棋盘去看。
闲闲散散的声音悠悠出口,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儿:“有闲心来看棋,倒不如操心操心你儿子的事。”
我闻言一愣,神色一紧,“清儿怎么了?”
“瞧你紧张的。”男子凤眼微眯,带着笑意,将手中黑子落下,故意说得缓缓慢慢,“也不是什么大事,有没有挨打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挨骂了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便是,“谁敢动他!”
“孩子他爹。”二哥睨眼瞧着我,眸中光芒忽闪,嘴角是毫不掩饰的笑。
诚然,我的二哥清楚知道我的软肋在哪,轻而易举挑起了我内心的烦闷。诚然,我紧张我的儿子,很多时候都理智先失。
诚然,有些时候,我很傻,真的,很傻。
门是被我一脚踹开的。
巨大声响过后,房内,上官若风斜靠在躺椅上,手里持了一本账册,皱着眉头看我,声音冷冷,“你干什么?”
我一心念着清儿,见他垂着头站在上官若风身旁,一副挨了骂的模样,“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上官若风看了我一眼,再看看清儿,最终目光又回落到我身上,“你以为我要对我儿子做些什么?”
我被他反问出来的话生生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男子眼里闪过几丝讥诮,面上带着薄薄愠色,那深黑透不到底的眸子凉森森的看着我,让人冷不防一个激灵。
我下意识的挂心清儿,反而忽略面前的男子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我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到清儿身上,清儿见我看他,反倒把头往上官若风那侧偏了偏,触上他父亲的目光,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明显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的。
我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上官若风冷冷瞥我一眼,也不多说,只手向我扔来一件物事,话里仍有余怒,“养了个‘能耐’的儿子!”
“能耐”两字,咬得极重。
我接过他抛来的东西,目光一落,长睫掩下,顿时感觉周身寒凉。
这是一只汉白玉指环,触手间水润柔滑,极其熟悉的物事,不用细看也能知道上面精雕细琢着一个“月”字浮雕。
这是我失踪好几月的白玉戒指。这是我调动暗卫的唯一信物。怎么会……在我儿子身上。
既然东西在清儿身上,那么十几日之前的那场“劫持”便是……
蓄意?
我震惊看向清儿,他仍旧没有转过头来面对我。
若真是刻意而为之,那我那些日子的担忧是什么?我多日以来的苦苦寻找是什么?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伤……
脑海一片混沌,似有千钧哽郁在胸,沉沉的,逼仄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不过才四岁而已,怎么会……
上官若风看清儿一直不搭理我,目中不悦,“给你娘道个歉。”
上官清半晌没有动静。
上官若风脸色一沉,“聋了还是哑了。”
上官清肩膀微微颤了颤,却直接从旁侧退几步,离我和他父亲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