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二哥的近侍。
我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移开些步子遮住身后汐华的身形。
男子抬眸,微一侧目。
蓦地,眼中光芒一现,立即转身--“随花!”我着急挡住他,心下如乱麻交错,繁杂恼人。
随花皱了眉,脸色沉着:“小姐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我努力使自己面上不露出紧张,顾忌到三楼那人绝佳的耳力,放轻了声音:“不要告诉他。”
“小姐认为可能吗?”冰冷冷的声音,如锋利的刀刃突然乍现,让人猛地一个激灵。
他越过我,径直向酒楼内走去。
我心下一凉。
“姐姐?”汐华仍是一脸莫名。
“什么也不要问,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客栈,我处理些事情就回来。”仰首看了那大开的窗户一眼,我深吸了口气,同样向酒楼内走去。
空气里溢着醇美的酒香和纷杂的脂粉味儿,女人们的娇吟,男子的轻笑,俱从红丝细帘后的贵妃榻上传来。
我拧着眉挑开那曾帘,看入一榻的狼藉。
三个女人,衣裳半露,内里肌肤若隐若现,正以不同的姿态往那斜靠着榻背躺着的男人身上挤去。
每次要碰上那个男人,都被男人巧妙的挥袖隔空拂开,然后又毫不甘心地凑上去,再被拂开。
男子穿着一身的红,未束发,一头青丝直泻而下,亮如飞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闭着,细长的睫毛掩下,嘴角浮着微微的弧度。
俊美无俦的五官,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目光。
明明是鲜艳刺目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极其合适。
“你倒是闲得慌。”上前两步,摆着一脸的不赖烦,我说:“叫我来干什么?”
男子闻言睁眼,一双凤目微微挑起,转掠之间艳光绝色。
妖孽!我在心底咬牙切齿。
南宫汲花做了个手势,示意身边三个女人出去。人仍是斜斜靠着榻背,待那几个女人走出这层楼,他睨我一眼,风轻云淡:“打哪弄来的血腥味?”
掩在袖底的手微微一缩。
目光遽冷,“这话,当是我问你。”
男子闻言一笑,“你手上沾的血腥,我又如何清楚?”
“别和我装糊涂,我儿子背后的伤,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五指紧握成拳,若不是先前抱住清儿,那一身玄色的衣服,有了伤、流了血,根本就完全辨认不出来。
“你怀疑是我下的手?”狭长凤目眯起,透出丝丝冷光。
“不然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枫城。”
“愚蠢!”
毫不掩饰的骂出两个字,他瞥我一眼,“你认为我伤了自己的亲侄子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闻言一怔。转念一想,换了话题,“你既然知道我儿子在下头,还派人为难?”
男子皱眉,从塌上坐直了身子,“你是专程来同我吵架的?”
“汐月哪敢。惹了二哥,到头来吃苦头的可是我。”我寻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捏了块桌上碟子里摆着的糕点送进嘴里,目光瞥过站在一旁的随花,看这情况,他还没把那事告诉南宫汲花。
“呵,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他继续斜着靠到塌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低眸拍了拍手上糕点的碎屑,“诚然,我的优点中,自知之明还排得挺靠前。”
“打哪儿学来的这盲目自信?”他侧目看着我,虽是笑着的,眼眸内的神情却是飘忽难捉。
粼粼目光在我身上打着转,那笑里,似是还藏着些别的什么东西。我被这么看得浑身不自在。
红衣男子,凤眼微挑,斜靠在榻上,朝我伸出了手。华丽丽的天丝软水细云锦,华丽丽的鲜艳高贵一片红,修长白皙的手,随意一摊,动作之间,是从小养成的优雅尊贵习性,说话也是能简则简:“东西?”
语调微微向上挑,明明是个问句,却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极为肯定。
若不是打小喜欢跟在他身边,这突然转了话题还语意不明不清的两个字,倒真能让我愣上好一阵。
我从袖里拿出苏流觞给的那柄折扇,朝他扔了过去。
半空中,扇坠的光泽划过一道姣好的弧线,却是直直朝着他的面门打去。
南宫汲花眯了眯眼,嘴角滑出丝笑意。
手甫一动,眨眼间,手里已经多了另一柄折扇。
我扔过去的折扇在离他还有一寸处生生被截下,绕着他手里的扇子于半空转了个圈,落在了地上。
而那柄扇子原来系着玉坠的绳子,已不知什么时候断开,断口如刀削般齐整。
“高估你了。”南宫汲花把玩着手里的玉坠,睨我一眼,“找那苏流觞要块玉佩而已,本以为一天两天便能办好的事,你整整拖了三个月?”
我不作声,目光落在地上的扇子上,恍惚间眼前闪现苏流觞持扇温润浅笑,莫名的有一阵失落。
“还差点卷进他们苏家的内斗?还差点把殇清宫也牵扯进去?”声音温柔无害,话里,却是句句斥责。
我回过神来,抬头看他,男子嘴角笑意中暗含凌厉。
抿了抿唇,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在利益之前,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真正为我想想?
看入眼里的红色,刺眼的很。小时候被母亲和大哥强要求者学着各种东西,那时他还会心疼安慰我几句。越大些了,那些关心便渐渐淡了。
从五年前我的婚事,到如今。
兄妹四人中,与我走得最近的二哥,却与我越发疏离了。
心底牵起微凉,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若没什么事,我先回了。”
刚一转身--“听随花说,你新认了个妹妹?”男子悠悠出口。
背脊陡然一僵。
转身,看进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那眸里再无半分笑意,睨着我,静若明渊。
左手掩在袖底的大拇指下意识的靠着食指动了动。
男子剑眉微挑,目光在我手上停留一瞬,“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手朝后缩了缩,这打小养成的坏习惯,他最清楚不过。
不过……不大对劲?
若他知道了那事,现在不会心平气和的同我说这些话。我看了一旁的随花一眼,黑衣男子,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蓦地心下了然。
见我半晌没说话,南宫汲花皱了皱眉,“你应当知道你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