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咬了唇,选了个离他远的地方,直直跪下去。
膝盖碰到地板上,我在心底懊悔,前天怎么就因为嫌热让小二把地毯给收拾了出去呢。
眼角瞥见,男子薄唇微微上扬。
我这一双膝盖,跪过天、拜过地、祭祀过父母宗室,儿时顽劣,也被兄长罚过。却只有跪在他面前才浑身不是滋味。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却偏生半点委屈都不能叫唤,成婚五年,离家四年,抛夫弃子,过错在我。
木质的地板虽然没有石砖硬,但也不软。
我皱着眉,犟着将背脊挺得笔直。
上官若风看过我一眼,不再搭理我,从椅上起了身,往内间床榻走去。
偏生可巧不巧的,我极力避开他选的位置偏巧正对着床。
珠帘微动,簌簌作响。
至榻前,上官若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了枕头。
我自小便有在枕头底下藏东西的习惯,因为这个毛病,嫁给他之后,我没少被他数落。
记得最深的便是有回我坐在床上修指甲,修完指甲顺手把小刀往枕头后一放,当晚,床上一番耳鬓厮磨,枕头从床上掉到地上,他的手被刀割了一个小口,前一刻还是温存,后一刻我便被他从床上揪起,厉声责骂。
此刻,枕头被上官若风拿起,枕头下方正正躺着一本书。
隔着帘子,他冷冷瞥我一眼,我别开头去,故作不知。
那是一本我让小二买回来的时下流行的话本子,每晚难眠,总得看点东西才睡得下去。
上官若风翻了几页,书里掉出一朵干花。
即便是干花,颜色也是深深红红的,花瓣边缘卷起,势若飞扬,层出如楼子,中间长蕊斜着,烛光打在上面,似缀了金屑一般,日光所烁,疑有火焰。
落在身上的目光蓦地一凉。
阴沉的声音,配着那一身白衣黑发,有种突然置于冰天雪地般的错觉。
“苏流觞送的?”
我身子一僵,扯了扯嘴角,猛然想起,他也是个醋意大的。
头皮微麻,我真心只是觉得那朵花长得好看,顺手拿来做书签而已呀……
夜深、风静,更漏阵阵,闷热得很。
室内,烛火盈盈,昏黄的光芒下,照出黑色、暗沉的影。
我跪在地上,膝盖已有麻意,稍稍觑了床上男子一眼,我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子后倾,作势要将全身重量移到腿后跟去--“铛--”
一瞬白光从帘内穿来,东西擦过膝盖,砸到身后的柜子铁匣上,重击弹回,一粒白色珠子顺着地板木纹一路滚到我身前。
我皱着眉用手揉着被珠子擦痛的膝盖。抬头看去,床上那人一手随意拿着我那本话本子看着,另一只手上把玩着床幕垂下的挂珠。
男子斜目看来,声音冷冷:“不会跪?”
“汐月身娇肉贵,养尊处优惯了,不会跪。”我咬了咬牙,极力从脸上挤出个笑来,“不然上官堡主亲力亲为,以身作则的为汐月示范一次?汐月定当好好学习,好好瞻仰,堡主跪姿难得一见,汐月见了后必要用最好的笔墨颜料亲手画下,以金边装裱,挂于房内,****焚香****祷告,用来--辟邪。”
左边膝上蓦地一痛,被打得一偏,我身子一个踉跄,右腿跪着,单手撑地。又一粒珠子滚落在我身旁。
下巴猛地被勾起。
我被迫对上一双阴佞的眸。
“你若再犟半句--”男子嘴角带着阴冷的笑,上下看我一眼,“四宫主这个姿势也着实撩人得紧,回去之后我也定要详尽画下,金边表框,银边绕丝,再以玛瑙镶砌装饰,哪也不挂,就放在你我床头,每日行房之前拿出来好好欣赏。”
“你--”我闻言大怒,瞪着眼看他。
他松了手,“好好跪着。”
帘声琳琅作响,再至床榻,他已经开始脱衣。
白衣簌簌而下,我看得一愣,恍然回过神来,惊惶问道:“你这就要睡了?那我……我怎么办……”
他侧身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明光暗闪:“跪着。”
时间悄然而过,桌上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最后一点光。陡然的黑暗,烛泪之中余烟缓慢腾起,勾出道道妖娆的白色曲线。
膝盖又疼、又僵、又麻……
额上涔出了不少汗,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跪着的时间本就难熬,我不记得我跪了多久,夜里,好几次昏昏欲睡,身形不稳时又猛然惊醒。
混沌中几番醒来,又几番睡去。
窗户外头透着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跪了一夜。
然后,又经不住眼里的倦意缓缓阖目……
膝盖酸疼,手腕、腰间隐痛;身下绵软,身边温热。似早春二月,春风料峭间,枝头新芽突然绽出,乍寒却暖。
那片温热,带着几分熟悉气息,让人禁不住就缩了身子往那处靠去。脸上滑过衣物熨帖的触感,舒舒服服的……
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大开的中衣,露出里头男子的胸膛。脑海一阵混沌,似仍在梦中。
抬头,看入一双探不到底的深眸,近在咫尺的英挺眉目,男子嘴角带着笑,侧着身子看我,一手枕在脑下,另一只手指尖玩弄着我的发。
看过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闭了眼,往他怀里窝了窝,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耳边传来男子清朗的笑声。
上官若风似是心情极好,推了推我:“醒了?”
我皱了眉,拉过他散开的中衣蒙住眼睛堵住耳朵,翻了个身:“没醒。”
男子笑意更甚,将衣服扯过去,大手将我整个身子翻转过来,提到同他一样的高度,一双眼睛眯着看我:“本以为你甫一醒来,见到身上未着一缕,即便不惊叫出声也会吓得面色发白的。”
我斜目看他一眼,“倒是想那样来着,就怕你到时候说我矫情。”
“矫情?”上官若风继续把玩着我的一缕头发。
我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我全身上下哪里没被你看过?何必装出一副纯情的模样。”
上官若风似是饶有兴致,继续将我身子转过来,双手捧着我的面颊,目视着我。
我一掌拍开他的手,皱着眉头:“有完没完,还要不要人睡了!”
上官若风微微一愣。
须臾,他冲我笑了起来,漆黑的眸里尽是明亮的光采。
一阵恍惚,好似回到了四年前,我们还没有开始相互冷战的时候,那时候,他父亲还没死,他的那房小妾还是个在我身边悉心服侍的奴婢。
耳畔微微一热,回过神来时,上官若风已经含住了我的耳垂,舌尖轻弄,带着一片软滑,激得浑身一片酥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