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放!”
现在的情形是,我笑着,坐在他身上,慢条斯理的将腰带一圈圈的缠在他双手腕上,交叉缠紧,再交叉,再缠紧,在床杆上绕了几圈,再打结系好,“知道你内力比我深,刚点的穴道压不了你多久,就也只有捆着你我才安心了。”
上官若风寒着面色,望我的目光阴鸷,“你马上放开,不然--”
“不然怎么着?”我从他身上下来,再弄了条腰带,从他双腿缠上去,“这样的捆人法子是我二哥自创的,一节节的束缚交错相缠,便是让捆绳子的人连解开也得耗上一阵子时间,饶是你内力再深,也挣脱不了。”
“你别干蠢事!”
“我认定要做的事,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拍拍手起身,眄他一眼,“我出去一会儿,你好好休息。”
上官若风双手双脚全被缚着,声音里满夹着气恼,“你以为你能得逞?”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耐心的为他掖好被脚,转目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眼下四更,周围的人能睡的都睡了,你若要把东苑的下人喊来帮你解开手脚,那也着实要费一费嗓子,诚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若下人们进房来看到堡主被捆在床上,就不知他们心底会想些什么了。”
依旧是漆黑的夜,冷风习习,透骨生凉。
出了东苑门,接应的人早已等在外面。
“三个人都带出来了?”
“只带出牢里的两人,二少爷不能带。”回答的声音同夜里的空气一样冷。
我闻言皱了皱眉,接着冷笑,“你这奴才倒是够忠心。”
他不接话,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将早准备好的玄令给他,“既然把人放了,就让他们永远别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我再操心。
再回到房内,房内灯火比之前更黯了层。
上官若风不知何时已冲开了穴道,此时双手挣扎着要挣开手上的束缚。
“别费力气,你挣不开的。”
他偏头过来看我,目光如炬,“解开。”
“人刚被送出去,现在解开你,再转眼你就能将人逮回来,那我不是白费功夫了。”我走过去,将被他晃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人被你放走了?”他不再挣扎,看着我,目里透着满满的质疑。
“只放走了冷氏和尤临,上官浔仍在西苑。”我坐到床榻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尤末虽然对你忠心不二,但也不代表人家就不顾亲情了。眼见着自己弟弟受难,他自然是要帮一帮。”
他闻言脸色微变,眸光倏然间暗了一些。
上官若风一整晚都没再与我说话,而我,也是一整晚没有敢看他。此时此刻,晨光熹微,室内渐明。
我坐在床边上,心头突上突下,起起落落的没个安稳。
窗外间或传来几声鸟啼,清清脆脆。
我犹豫了许久,估摸着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才从床边起来,“我给你解开。”
他没应我,只是身子在床上不舒服的动了动。
我抿唇,先给他解开脚上的束缚。
一圈圈的长带绕开,结刚一打开,他的腿就朝旁一蹬,直接把在身上盖了一晚上的被子踢落到地。
我微微一悸。
看了眼地上的被子,默默估算着面前这个男人如今的怒火该有多大。
脚上的束缚解开,便要解开手上的,就必不可免的要看到他的脸。
我微垂着眸子,故意忽略上官若风此时神情,先将绳子从床杆子上解下。捆绑的带子一离开了床杆,上官若风便从床上坐起,双腿离床,脚直接踩进脚踏上的鞋子里。而手上的束缚却还有一半没解开。
这样的情况,我只能在他面前蹲下,继续解他搭在膝头手腕上的束缚。
他的手腕被我捆得极紧,来回反复打过很多结,此时解起来也特别费力。待最后一圈圈的解开,他的手腕因为之前挣扎过,此时皮肤上是通红一片,隐隐的,还能见着些细微的血丝。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束缚全都解开了,无事可做,小心的为他按捏着通血不畅的手腕。
从黑夜到天明,人该逃该躲的也都差不多了,此时,他就算是立马出门下令追捕,也绝对只是徒劳。所以,他什么举动都不做,只是坐在床沿,漠漠看着我在房里翻来翻去为他找药膏。
拿着药膏过来,无意识的与他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冰冷的眸子,他唇角紧抿如薄刃。
我心里头不知觉的一慌,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蹲回他脚边,给他手腕上药。
房内一直很安静,我听得自己的心跳愈来愈剧烈。
待药上完,再找不着借口忙碌时,便听得凉凉一声从头顶传来:“头抬起来。”
手一颤,药瓶没拿稳,“砰”的一声落地,滚开好远。
想要起身去捡瓶子,却被他按住肩头,不能动弹。
“我叫你头抬起来。”声音似朔北寒池里碎了的冰,冷彻寒骨。
我将头低得再下,望着他干净鞋面上的流水花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头看起来,看着我。”他第三次重复。
我低着头,感觉到浑身不受控制的僵得厉害。未及开口,陡然被他伸手抬起下巴。
他深深迫视我,双眼里的深眸,如漆黑琉璃珠子一般冷耀,“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嗯?”
我咬唇,“随你怎么罚便是。”
“随我怎么罚?”他眼眸里的深邃迫人,唇边是一抹危险的笑。钳住我下颚的手慢慢松开,顺着我脸颊的轮廓上移,然后大掌插入我头顶发间,指尖温热抚过,发髻散开,珠玉簪子顺势落地。唇贴近耳畔来,呼吸温软,话语低柔,“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我不接话,只稍微将头偏了过去。
他眸色突凉,面上的笑意愈发地诡谲难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侧脸,声音如珠溅玉,“一而再,再而三。不过只隔几个时辰,你一天之内就能做出这么多事情,罚你还有用?”
我挺直背脊,抿唇不语。
良久,方有一声极清极淡的笑,通过耳朵钻入心底,“既然没有用,那二十遍《礼运》也不必抄了,省得浪费了那些笔墨。”
他这句话,不带任何情感。我微微低了双目,面前的人从床沿起来,再不说一句,向房门走去。
我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要留他,伸手过去,却堪堪碰到他一抹袖脚,抓不住。
想要出声,可喉咙好似被哽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莫名的恐惧心慌,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我身边失去……
然后好几天,上官若风再也没进过东苑。
他有意不见我,我更没有勇气主动去找他,连东苑门都不敢再踏出一步。隐隐知道些消息,尤末被他当众罚了几十鞭子,吊在日头底下,一天一夜。他没派人去打听冷氏及尤临的下落,唐门门主近日大婚,男方入赘。听人说,他最近心情很不好,一连好几天,发了好多趟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