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外头隐隐传来一阵喧嚣声,大人的喊叫,孩子的哭喊,由远渐近。
不过片刻,有脚步声从外头长廊过来停到门口。门外尤末的声音里夹着犹豫,“堡主,东苑外头……”
上官若风眉间皱得再深了些,“怎么回事?”
“二少爷与冷氏分开便哭闹不止,见追不上押解的侍从,便执意往东苑过来,属下们好言劝过,但……拦不住。”
我眼睫微抬,恰巧对上上官若风望我的目光,身子一缩,又将头低下去。
然后,听得桌案边上,上官若风沉声厉叱,“一个孩子都拦不住,还要你做什么!”
“那属下……”
“把人带回西苑去,派人守着,别许他乱折腾。”这句话里听不出半分情感。
尤末在外头应了,不做停留,直接返回。不过片刻,外头再无声响。安安静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第三人相扰,房内显得特别静。门窗闭着,也闷得很。
我内心忐忑不已,私带上官浔出去本就是我出门时才临时起的意,上官若风就算再怎么有先见之明,也是猜不到这个的,可如今尤末这么一搅合,上官若风原本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
仍旧忍不住去看他此刻神情,头微抬,只见那灼灼烛影下,男子望我深眸似冰玉之寒,“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心知理亏,老老实实低下头去,连带着双膝一弯,规规矩矩跪到地上,抿唇不语。
他看着我在他面前跪下,不予理会。
四月的天气回暖,房内的羊毛毯子早就被撤掉,地板冰冷生硬,硌得膝盖发疼。
时间悄然而逝,几盏烛台上的蜡烛燃尽熄灭,房内变得微微黯了些。
我不说话,他便不搭理我。只冷看着我一直跪着,膝盖发麻,身形微晃。
长夜漫漫,眼皮禁不住睡意微微发沉。
见他面上仍旧冰霜一片。我咬咬唇,手里紧攥着袖口,弱着的声音轻轻,“知错了。”
他没反应。
我敛眸低眉,声音微大了些,将话重复了一遍,“知错了。”
回应我的是冷冷一哼。
“错哪了?”
“我……”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下去。
他的指尖有规律的一下下敲在桌面上,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让头皮一阵发麻。
我抬头,委屈地看着他,“知道错了还不行么。”
“不行。”
他看过来的目光道道锐利,瞧得人不禁噤噤一寒。
我揉揉膝盖,凄凄看他,恨不得再挤出两滴泪,“真的知道错了。”
上官若风不为所动,“那就说,错在哪了?”
我再次抿唇低头。
然后又是一阵静。上官若风没好气的瞪了我半晌,最终沉沉叹息,“那二十遍《礼运》你才抄了两页纸,明日继续抄完它。”
“嗯。”
“你私自放人,我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你竟连上官浔也要连着一同送出去?”他话里余怒未消,带着些微愤懑不满,他低睨着我,话语凉薄,“这样的心计,你盘算到一个孩子身上?”
我身形再一不稳,指尖微微发凉。
那似夜暗沉的眸子,比之前又深了几分,“别说上官浔碍不到上官清,就算有朝一日兄弟反目上官清栽到了上官浔手里,那也是上官清没有本事怨不得他人!”
心头猛跳。隐藏着的心思再次被戳穿,我惊愕抬头看他,一时呆愣,言语不出。
心头似有巨石堵着,透不过气来。桌案旁的男子,目中含霜,眸光如刃,“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你原些欲把浔儿弄到自己眼皮底下,可不要忘了,你也在我眼皮底下。”
恍惚之中脑海间嗡嗡作响,他再说些什么我都没听进去。
上官若风终于不愿将这件事情再谈下去,从椅上起身,往内室走,在经过我时没有半点停留。
宽大的袍袖擦着我的肩膀过去,我心神一凛,连急眼疾手快转个身双手拽住他的袖脚。
上官若风步履一顿,顺着袖子侧头过来看我,面上神情厌厌,“怎么?”
我仰头凝望他,撅了嘴,委屈的说:“膝盖疼。”
“又不是我让你跪着的。”
若不在他开口说罚之前自己先跪下,今晚上还难保会不会有另一番折腾。
我咬唇,双手顺着他衣袖往上抓住他的手,怜兮兮望他,“腿麻了。”
他皱眉,斜目瞟我,作势要将衣袖从我手里抽开,出口声音冰凉凉,“看你在地上那么久都不起来,还以为你喜欢跪着。”
我被他这风凉话说得一呛,顿时怒了,瞪他,拽着他的手用力往下扯,借力攀着他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脚一跺,“不带这样的!”
“不是说腿麻了?”他不再看我,手臂从我双手间抽出,径直往内室去。
我愣愣看着那白衣衣角隐入帘里,幕帘微动,莫名的怅然若失。
呆立了一阵,熄灭周遭灯火,向那透着烛光的内室走去。
掀了帘子,只见床榻之侧,上官若风背对着我正在脱衣。
我抿抿唇,走过去,双手从他身后往前环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背脊上,微哑着声音,“别生我气。”
他动作一滞,却也只是一会儿,他扒开我的手,不咸不淡一句,“别贴着。”
然后,继续脱他的外衣。
我心里闷闷的,绕道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襟,低声,“我来。”
他不回我话,我只当他默认,拉开他的外衣,顺着手臂将衣服脱下。四月的天气已没有早春时节那般寒冷,他身上衣服穿得不多,外头衣服脱完,内里就只一件中衣。
将外衣绕在臂弯里,我犹豫着要不要连着中衣也给他脱了,却见他打落我伸到他腰侧解衣带的手,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就上床。
我站在原地望了他一阵,不知觉的将臂弯里的衣服抱紧,软声道:“我都认过错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浑身不是滋味。
我深吸口气,将手里的衣服搭到一旁的衣架上。再走到床边,坐上床沿,伸手摇了摇他露在被子外的肩,音细如蚊,“别气我,也别不理我。”
他动动肩,将我手弄开。我咬唇,继续伸手摇他,反复几次,他终是被我扰烦了,我只觉手腕上骤的一紧,然后被大力一扯,接着眼前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他面上依旧阴着,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迎面一吼,“还要不要人睡了?”
我呆愣看他,再想想现在的时辰,愧然低眸,“你凶我……”
上官若风没好气瞪我一眼,甩开我的手,就要翻身往边上躺,我看着情形飞快搂住他的脖子,身子往他怀里钻,连着双脚也缠上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