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一沉目,往之侧示意。
“你们、你们干什么?”阿云和冷氏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架着送往门外。
我陡然一凛,几近同一时间从椅上起身,快速拉过两个孩子至身后,挡去伸手过来抓孩子的两人。
四十五人齐齐动身,不过一会,便将我们包围在宗室牌位之下。
心下微乱。
“我等再问一句,堡主在哪?”现下就是直接的逼问了。
“这个问题汐月已回答过数遍,汐月只答自己知道的,诸位再问,汐月也同样是之前的答案。”
人群中有人讥嘲,“夫人不觉得这话可笑?”
“汐月还是那句话,堡主不是死物,有手有脚自己能动,汐月只知堡主今早带着冷氏和两个孩子出府去城西,可这中途堡主有没改变主意不上车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汐月也预料不到。”
上官若翎目里笑意充盈,“夫人巧舌如簧,若翎佩服。”
我面上镇定,笑意不减,“诸位是趁堡主不在,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上官若翎上前一步,“夫人说笑,我等也只是想知晓个明白。”
“知晓什么?”我下意识的握紧两个孩子的手,“汐月却不知,前来祭祖还有要专门问堡主下落的。”
男子笑,“夫人以为如何?”
“在汐月来,诸位不是专程来祭祖,而是专程来闹事?”眼下撕不撕破脸皮已经无所谓了,索性全都倘然了说。
男子眼底慢慢幽深,“夫人多虑,我等真的只是祭祖而已。”
我冷哼,“既然只是祭祖,拜祭完了诸位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夫人何必着急赶人走?莫不是有什么亏心事?”男子唇角扬起的笑,愈发诡谲,“若翎先前无事在府中转过一圈,随意问过几个下人,下人均说已有将近十二、三日未见堡主。夫人可否为若翎解惑?”
我嘲讽笑,“不过几个下人,平日里偷懒怠慢,不出来走动,未见到堡主,这事也能称奇?”
“看来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堡主去处了。那么若翎便换个问题问。”男子目光悄转,唇角斜勾,“近来,蜀地出了些乱子,不知夫人可知晓?”
男子面上仍然带着笑,一双眸子漆黑明亮,目中神情随意自如,“前些日子蜀地地震,人口牲畜死伤无数,夫人可知晓。”
“蜀地?”我含笑看他,一番谎话说得自然顺畅,“本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蜀地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事端,我怎么会知道?”
“笑话,谁不知道你前一阵子就是同堂兄从蜀地回来的!”上官若霜这时候插话进来。
我不恼不怒,挑高了眉,“我去过蜀地?你看见了?”
女子一噎,瞪大了眼睛,“我没看见,总有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我微微笑着,睨视她,“我从未说过我没去过蜀地,即便去过又怎样?莫非蜀地的一场地震还是我造成的?”
“你颠倒黑白!”
“哪来的黑,哪来的白?”
身后传来再忍不住“噗……”的一笑。我低眸侧看过去,上官浔仰着头看着我,嘴角笑容未收。冷不防与我目光相触,微愣,澄澈的眸子在眼眶转了转,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
心情突地大好,再回眸时,上官若霜面上又是一片红晕怒色。
这女子三番两次试图挑衅,言语无忌、行容无矩,每次都落得一身灰,即便处在同一阵营,宗亲之中已有微嘲议论,那些个年纪大些的宗族长辈,面上隐有不满之色。
连孩子都看得出的笑话,这个大族小姐是太过傲慢而不在意,还是太过愚蠢。
上官若翎面上有些不悦,轻咳一声,阻住了上官若霜还要说出的话,“舍妹言语冲撞,夫人勿怪。”
少女埋怨,“哥,你跟她客气什么--”
“住嘴。”男子声音陡然转沉。
女子一怔,连即噤声。
我只是笑,“无妨,家法竟然请出来了,待会连着这条一起算进去便是。”
男子扬唇,双目阴佞“夫人认为眼下还有动用家法的资格?”
“本夫人只要还是一刻上官堡堡主夫人,这个资格,定然有。”我沉下脸来,目光缓缓扫过身前包围过来的众人,挑眉,“诸位是什么意思?于宗室祠堂,围堵家主妻儿?要造反?宗法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条是什么来着?”
众人面上一时难堪。家族宗法还在,但小些的不敢闹事,胆大些的却仍有顾虑。
“夫人巧换话题不着痕迹,若翎再次见识了。”上官若翎目里一沉,轻笑,“咱们之前谈的,应是蜀地之事。”
心下突突急跳,眼前的男子,太过谨细。
我抬起眼,缓缓微笑道,“蜀地之事,汐月不懂,此可免谈。”
男子皱眉,定定看我,一双眸子漆黑似夜,严肃道:“近些年来,堡主不知何故投用重金大肆在西蜀敛矿,堡主决定的事,我等本不该多有微词。西蜀地震属于天灾,伤亡本应算不到上官堡头上。可近年矿山大肆挖掘,山体中空致使山体坍塌,使得附近居民死伤无数,这个责任,堡主如何担?”
到正题了?
问责堡主,如此一来,事情变得更加严重。此时此刻,理在他处,我不但保不了自己和两个孩子,连带在房中昏睡着的上官若风都有危险。上官堡族规严明。堡主有过,轻则族法处置,重则换人继任。
而这些人一齐挤过来,定然不是来看堡主受罚这么简单的。
上官堡堡主只传嫡子,上官若风有过,便是上官清继任。然而,若是堡主和夫人都有大过,先废夫人,再废堡主,由此来,上官清便没有资格。无嫡子继任,堡主便从旁支选。
好妙的连环计策。
“这个问题,何不直接问堡主?”我敛了容色,缓缓开口,不让声音流露半丝紧张,“汐月一介女流,不问堡主要事。”
男子阴沉的脸上复又绽出谦恭笑容,“若翎再问夫人,堡主在哪?”
我目中冷寒,“汐月还是之前那个答案。”
“同一个问题连问数次,每每得到的都是同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恕我等没有耐心,夫人可是要一直敷衍下去?”
“汐月实话实说,各位若要认为是敷衍,汐月也无可奈何。”
上官若翎微勾唇,眸间深邃不可测:“实不相瞒,在来府之前,我等多次询问打探,均不见堡主身影。夫人的回答含糊不清,我等只能妄加悱恻,堡主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周遭宗亲轩然议论,一时间,人声阵阵。
我清楚感觉到两手里各握着的小手,均在同一时间颤了颤,指尖微冷。
我笑了笑,陡然沉下脸,“上官若翎,即便是猜想也要有所根据,弄清事实再说话。你在我两个孩子面前造谣他们的父亲遭遇不测,你信不信,我可以为清谣言,先拿你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