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着唇,双目紧盯着两个孩子,心里好像高悬了一块巨石,悬着紧张,落下更痛。
袖中五指不经意的握成了拳。
众人目光齐齐朝两个孩子望去。两个孩子接到这么多人的目光,目中俱是疑惑。
先开口的是上官浔,一双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一副调皮的模样,歪着头问,“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上官若翎一愣,没有想到这年头的孩子也有这种盘算,突地挑眉,“你想要什么?”
上官浔一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目中精光一亮,“我想要城北胡同巷子里吴记木坊的小张师傅做出来的陀螺,可好玩了!”
上官若翎神色缓和些,小孩子,果然想的比较简单。他放柔了声音,“你只要回答了我的问题,堂伯马上就给你买。”
上官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才不那么傻,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到时候反悔,不给我买了怎么办!”
“好,先给你买。”上官若翎朝旁使了个眼色,一旁几个宗亲会意,立即出门。
“从府上到城北,快马来回是一个时辰,你就让小爷我就这么站着等着吗?”小小的身子,说出来的这番话颇有气势。
众人哑然。从早到现在,所有宗亲都一直站着,没有一人记得要求在宗室设座。我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喊了管家,“昆叔,设座。”
宗室好在宽敞,四十来张椅子依次摆放。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出去的人无一人回来,再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人喘着气回来,“城……城北找不到吴记。”
众人大惊,疑惑看向上官浔。
上官浔坐在椅子上,沾不到地的小脚来回荡呀荡,神色讶然,“吴记不是在城南吗?你们怎么往城北去了?”
上官若霜本就是个急性子,听此一言,大怒起身,直接走到上官浔面前,一把拽了上官浔的领口,“你刚刚不是说的城北吗!怎么变成城南了!”
上官浔面上顿时一慌,侧头就望向冷氏,扯着嗓子说哭就哭了,“娘,这个大婶凶我……”
上官若霜神色一变,勃然火了,直接拽着上官浔的领口将人拎起,“你说什么?大婶?你--”
“你欺负小孩子!”上官浔哭喊着,两腿不忘闲着,胡乱蹬脚,每一次都精准的踢到了上官若霜身上,说是哭,面上却半点泪水都无。
上官若霜大怒,扬手就要向孩子打去--手在半空中被强制住。
“同孩子计较什么,还嫌你今天不够丢人?”我冷看着她,目中一凝,“在我面前伤我家的孩子,谁给你的胆?”
她被我神色慑住,咬唇松开抓着孩子的手,愤然转身坐回原来位置。
“疯婆娘!”上官浔朝她吐了吐舌。
上官若霜神情愤愤,却再不敢动作。
唉,孩子就是好,说什么都是童言无忌。
我扬眉笑笑,“各位可还要找吴记?”
当人从城南再回来时,饶是上官若翎再有耐性也按捺不住了。
“城南只有一个卖包子的吴记,派去打听的人刚回来,只有后临巷子里有个吴记木枋,吴记木枋里没有一个师傅叫小张,且吴记木枋只做棺材不做陀螺。家主夫人可有话说?”
我闻言一笑,“堂兄这是何意?要求可不是我提的。浔儿年岁还小,记忆难免混杂了些,你这个当堂伯的也要斤斤计较?”
男子眉目一缓,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低眸看着上官浔,“堂侄可还要陀螺?”
“要的,要的。”一听到陀螺,上官浔眼中一亮。
上官若翎微微勾唇,扬手向门外打了下招呼,不多时,已有人揣着各式各样的陀螺送了进来。
“眼下陀螺已到,你可以说了?”
上官浔“吧唧”一下嘴,抬眸,一眼无辜委屈的望向上官若翎,“可是,爹爹说,不能玩物丧志。”
上官若翎嘴角一抽,耐心问:“所以?”
上官浔低眸,小手指在椅子上画着圆圈,“所以我不要你的陀螺了,也不告诉你了,我伤心了。”
一群人,被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给糊弄了。
我强忍住笑意,挑眉,“堂兄可还要问下去?”
上官若翎微一皱眉,望向在一旁一直安静着的上官清,还未及开口,上官清已注意到他的目光,抢先说,“为人子者,怎能随意将父母的行踪告知给外人。”
这一回的更直截了当,说不告诉就不告诉。一句“外人”,上官若翎被呛得一咽。
男子转身直面我,“夫人家教严明,若翎佩服。”
“两个孩子童言无忌,让堂兄及各位宗亲见笑了。”我敛眸浅笑。
一来一往,一言一句,刀剑未出,却谁也没落着好处。
时间有的是,只要你肯陪我拖。
只是千算万算,还是忘了一个。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阿云突然开口,目中仍是一片疑惑:“你们……是要找大哥吗?他没和我们一起上马车呀。”
连两个孩子都看得出端倪的事情,这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木讷!
我心下震怒,眉宇一沉,“昆叔,把阿云带下去。”
“且慢。”见事有转机,上官若翎上前几步过去,在阿云面前站定,眸中黑亮,如夜里繁星闪烁,“姑娘,你口中的大哥是?”
我目光直直看去,“阿云,时辰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同王大婶一起用午膳了。”
男子明亮的眸子里目色自如,斜瞟过来,“若翎只是问个话,不打扰阿云姑娘用膳时间。”言罢回眸,“姑娘,你大哥可是……”
“大哥就是姐夫呀。”阿云仰着头看他,目中澄澈。
她方才唤我姐姐,此刻的姐夫是谁,不言而喻。
我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出岔子。
上官若翎眉宇间微有谧色,神情愈发地从容淡定,“夫人可还有话要说?”
情况斗转直下,我心底一阵寒。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抿唇,轻声,“昆叔,把冷氏、阿云,和个两孩子都带出去。”
这里,快乱了。
“夫人何必着急喊人走?”角落里有人讥嘲一句。
“诸位只是想问堡主下落,问我就是,至于其他人,留在这也不过是占地方。”我面上始终维持着笑,眸光一扬,看向上官若翎,“堂兄,汐月说得可对?”
男子笑意悠然,“弟妹说得确是。”顿了会,目光陡转,“不过,旁人可以走,两位少爷得留下。”
双眉微拧,“留两个孩子干什么?”
“上官氏的宗室祠堂,自然得让上官氏的人留在这,弟妹你说对吗?”
拿了孩子来要挟呐。
唇角笑意渐渐僵硬,“我若是不准呢?”
男子俊面轻寒,只笑,“眼下夫人恐怕没有说不准的权力。”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