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生气,她的语气过于激烈,脸上也染上怒火的红晕,胸膛起伏的弧度也很明显。容韵却似没看到一般,只淡淡的瞥她一眼,坦然道:“有没有心,我自知晓,对任何人,我容韵俯仰无愧。”她回身不看她,冷然道:“话说完,你可以走了。”
“你……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下午有多痛苦?!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落魄,他……”紫陌盯着眼前冷漠无情的背影,却忽然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勇气,无力的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他如何,想必你也不关心,与你也无关,告辞!”一手抓起桌子上的包袱,紫陌推开门头也不回,气冲冲的走了,徒留一室风雪。
和珅站在紫陌闺房的窗前,神色复杂的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内心千般滋味无从说起,他要走了,不知她会不会来送他一程?她若来了,他必然放弃一切尊严骄傲,向她道歉,就算她真的牺牲他,也无所谓了,谁叫他如此在乎她?本就是为了她可以不要命的,又何必在乎她如何想。
然而……然而,她果真狠心不来,他……他该如何?正在辛苦挣扎,门已一股大力狠狠推开,紧接着紫陌便满脸气愤的进来,将包袱甩在桌子上,气呼呼的坐下也不说话。
透心的凉意,在那一刻快速蔓延,像是麻木了一样,他竟然不觉得有多难过,反倒心平气和的。淡淡一笑,看着紫陌道:“我走了,你多保重。”说罢拿起包袱,便缓缓走了出去。
“为了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和珅,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紫陌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加窝火,憋得他不吐不快。
和珅站在门外,回身望着她,淡然一笑,低声道:“遇见她,我的结局也不过两个,疯了或者傻了。”看上去似乎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他那个笑,在黑夜与大雪的映衬下,怎么看都是让紫陌心疼的无奈与寂寞。
紫陌踉跄的后退一步,不知该说什么,和珅已背着包袱下楼去了,手下们准备的优等千里马已在候着。
容韵站在站在外面的廊檐下,隐隐听见马蹄声,抬头望着在夜空下凌乱飘落的大雪,不由得长叹一声,他到底是就这样走了,要有多深的怒与恨,竟不愿回来再看她一眼?
愣怔的站了片刻,她缓步下楼,这个不算小的花院,是永瑢和他的高级下属散心的地方。容韵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下来走动了,因为这些日子,身边一直有人陪着呵护着。再次重归一个人,她才发觉这个院子其实这样一个寂寞的所在。这世间,愈是繁华美艳的东西,愈是容易寂寞。
院子里只有几树梅花,迎着风雪傲然开放。红白交映,美的动人心魄。忽觉身子一暖,一件雪白的狐裘已覆盖在身上,不必回头,她也猜到是谁,这样如沐春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唯有冢渡一人而已。
“姑娘身子特殊,何苦站在风雪里折磨自己?”轻淡温和的声音传来,在这冰寒的风雪之中,似是浸润了春天的阳光一般,让人无缘由的觉得心中温暖平和。
“只是贪看这红梅风姿,便站住了。”容韵低低的笑了笑,自嘲道:“见笑了。”
“原来如此,我倒是独爱这株白色的,低调的高洁。”冢渡悠然一笑,目光幽深的望着那一树纯白的梅花,忽然想起那沙漠里的一抹纯白,神色也不由得微微暗了下去。
“她不跟你走,心里可有恨过?”沉默了半晌,容韵忽然低叹着问,没头没尾的一句,也让冢渡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只疑惑的望着她。“在你心爱的人面前,你并非最重要的,她不肯放下一切跟你走,你恨她吗?”
冢渡神色微微一顿,随即收回视线,又望着眼前纯白如雪的梅花,想了想,淡然道:“她有她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誓死追随的人以及未竟的基业,隔着这许多人与事,能相遇已是恩赐,为何要恨?”
紫陌微微一愣,过了片刻,低声问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冢渡扭头看她一眼,淡淡笑道:“姑娘看的很通透。”仿佛受到什么触动,他低低的重复念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爱的结局不该是恨,至于能不能忘,也都不重要了。”
容韵没有再说什么,这世上太多人有着辛酸血泪史,谁也没有资格自暴自弃,因为,也许你眼前淡然微笑的人,曾经比你更惨痛。
“夜深天凉,姑娘回屋休息吧。”冢渡看看夜空,又望着容韵低声劝慰,“心已经被伤了,就不要再伤身了。”
容韵回头疑惑的望一眼身侧的男人。这般风姿雅致淡如春风的男人,他心里藏的女子,又该是怎样的?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多,然而,出口的,却每每触动人心。
没有再多的言语,容韵转身往回走,身后的男人似乎还在站着未动,怅然的叹息声,隐隐传来。下了整整一天,地上的积雪很厚,容韵挺着肚子,走起路来很不方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然而,忽然脚下一软,猜到大雪地下的大石头,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歪倒。
掩饰不住的惊呼声,让冢渡警惕的回神,待看到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极极快的速度飞掠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容韵已跌落在雪地里,于此同时,一个黑色身影也已落在身侧,抢先一步抱着容韵上半身。
雾影焦心的抱着眼前的女子,平日冰冷的声音染上几丝担忧:“怎样?”
“快……快叫永瑢,肚子……疼!”容韵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已是痛的满额冷汗,手紧紧抓着冢渡雪白的衣衫。
冢渡低头看了看,不禁心头一凉,一缕鲜血顺着她的裤子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狐裘。忙道:“不敢耽搁时间了,直接抱她到主子屋里吧。”雾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抱起容韵,几乎发挥了毕生功力,冢渡声音未落,他已带着人飞掠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