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软绵绵的铺在大地上,笼着那水上的一家三口,和珅站在院子一角静静的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转身几个起伏消失不见。
永瑢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声音淡淡的:“只怕他不会如此轻易便放了你,如今的和珅也不是十年前的和珅了,你要当心。”
容韵无所谓的笑了笑,漠然道:“我们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静观其变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更多的却是无奈,对于和珅,其实很多时候,她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
正说着,便见下人领着绵庆过来,容韵望着走来的绵庆低声道:“这孩子与你倒有几分相似,我想让雾影亲自教他。”
永瑢点点头,并无意见,只道:“如此很好,只是他心里对你只怕是有心结的,你还是提防一些好。”
容韵点点头,绵庆已走了进来,同时雾影也悄无声息的落在亭子里,低头气息内敛的站在一旁。感觉到极其熟悉火一般的目光,雾影眉头紧蹙抬眸看了一眼绵諾,小家伙果然一直盯着他,见他望过来便咧嘴,很大方的送他一个明媚灿烂的笑,还带着一点点预谋的不怀好意。
面无表情的低头,雾影只觉得头疼无比,这个小恶魔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想着他忍不住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小家伙索性从容韵怀里蹦下来,欢快的跑到他面前,脸皮的极厚的蹭进他怀里,抱着他得瑟道:“你不用这么想我呀,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人家,我会不好意思的哦。”
如此娇嗲嗲的声音,雾影听的浑身一抖,也顾不得主子在场,低头瞧着那张小脸,轻哼一声道:“你分不清深情款款和看见****的目光?”他拽下树袋熊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很不客气的扔在一旁的凳子上,冷冷道:“劝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哇,很痛啊,你这个死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绵諾皱着小脸,一边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小屁股,一边利索的爬上凳子,借着凳子的高度,再次蹦到雾影怀里,害怕她真的摔倒,雾影无奈只得伸手紧紧接住她,黑着脸瞪她。
“你就算是快璞玉,也不是我要怜惜的那一块。”站了片刻,他淡淡的低低的吐出一句话,目光已从她脸上收回,无意识的望向一边坐着只管淡然微笑的容韵。
“好了,你们两个回头再继续表演闹剧,现在开始说正事。”永瑢见话题扯到容韵身上,便低咳一声开口阻止他们继续下去,抬头淡淡的望着雾影道:“韵儿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雾影表情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认真的望着容韵,低声道:“有何事,容姑娘……”他看着她一身的贵族旗装,微微顿了顿,随即便低了头,改口道:“福晋尽管吩咐便是。”
容韵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便向绵庆招招道:“过来。”绵庆迟疑了一下,便走到她面前,容韵低头望着他问:“给你找个师傅教你武功,如何?”
她是在询问他的,可是语气却很笃定,似乎确信他一定会答应似得。果然绵庆不假思索道:“当然很好,多谢……额娘。”
永瑢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虽然叫的不顺口,但是他还是一副很欢喜的样子叫容韵额娘,不由得眸色一暗,这般深沉的心机,来日若果真要对付容韵,只怕也是不小的劲敌,只盼他能明辨是非,不要走上邪路才好。
低低的叹息一声,永瑢略带担忧的看向容韵,容韵却只无所谓的一笑,便看向雾影道:“以后,由你来负责教这两个孩子武功。”沉思片刻,又道:“绵庆拜你为师,至于绵諾,便随她吧。”
雾影震惊的望着容韵,再对上怀中小东西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终于明白刚刚她那一笑的含义。要教他们武功,那么,大部分的时间,他就得跟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绵庆还好说,这个小魔头很明显是来凑热闹的,那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恭喜,你以后会天天走****运。”绵諾得瑟的搂住他脖子,明明是笑颜如花的,雾影却真的有一种踩到****的感觉。
“手下能不能拒绝?”雾影看一眼紧紧赖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看着容韵沉声问,“手下愚笨,只怕教不了小格格,还望另请高明。”
容韵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很不爽的绵諾,低低的一笑,才淡淡反问:“若是她与普通人无异,雾影,你何必破例违抗我的命令?”
雾影身形一僵,似是有些震惊,然而沉思片刻,他便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中流露着真切的爱惜:“她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不想因为她的懵懂与任性,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很亲切的话,可是,对于绵諾而言,亦是最绝情的拒绝,她抓紧他脖子,一副死活不肯松手的样子,然而,抱着她,雾影亦能感觉到她因为难过微微抖动的双臂。
“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若有若无的低叹一声,容韵颇有深意的看着雾影感叹,随即便挥挥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自有分寸。”说罢便看着永瑢道:“选个吉日,让绵庆行拜师礼吧。”
永瑢却意外的没有立即答应她,反而思索的望着雾影。容韵似是猜透他心中所想,便淡淡道:“他不该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总得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闻言,永瑢盯着雾影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光芒,便笑着点点头道:“也好,此事我自会吩咐人去办。”
该说的事情说完,容韵似是有点累了,挥挥手道:“都下去吧。”下人领着绵庆先走了,雾影本想放下绵諾,不料那孩子却死死抱着他,半点也不肯松手,无奈之下只得抱着她一同走了。
看着雾影抱着绵諾走远的背影,永瑢不无担忧的问:“绵諾到底还小,你如此安排,会不会害了她,若她长大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容韵忍不住神色古怪的看一眼永瑢,微微蹙眉道:“关心则乱,你怎么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起来?我的孩子,她想要的就给她,祸福由她去。”
永瑢抬眸淡淡看她一眼,目光里不小心泄漏的是一些罕见的沉痛,这世上多数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唯有爱情这一件是他无能为力的,所以这个女人,也便成了他无法预见的灾难,每每她一出现,总能给他带来透彻心扉的痛,而他如此悲哀的甘之如饴。
当初看到素不相识的莫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的情绪便已近乎崩溃,对他大吼大叫,而今,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只淡淡一句,祸福由她。此刻想来,被她带入深渊不可自拔的,又岂止和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