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淡淡饮茶,忽听外面一声欣喜的娇呼:“和大人!”内心一阵柔软,冷酷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笑意,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已飞奔近来,扑进他怀里。
“绵諾。”虽然她是格格,然而和珅从未如此叫过她,一直都是亲昵疼爱的唤她名字,自然也是没人追究的。俯身抱起小女娃坐在他怀里,和珅才笑着低声问:“这两天过的好不好?”
“不好……”绵諾不假思索的摇摇头,小脸上的笑意尽去,沮丧的低了头,略带委屈的低声道:“额娘都不要绵諾了。”连雾影也一心想着其他女人,好像她是这世上多余的人。
和珅微微蹙眉,低头心疼的瞧着绵諾,柔声道:“你还有很多人疼爱,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想了想,他认真的问:“新福晋对你好不好?”
“你认为我会对她不好吗?”门外传来淡淡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已彻底愣怔在那里,有些石化一般的盯着正款款而来的女人。
绵諾小眉毛皱了皱,为什么看见这个女人,他和雾影的反应这么相似?然而,也只是一刻而已,和珅已缓缓放下绵諾,站起来淡淡的望着她道:“这个很难说。”能够狠心离开他十年,对于一个被她抛弃十年的女儿,也不见得会多好,和珅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幽深,让人无法探测其中深意。
“我想你应该先行礼才对,王爷与你熟识可以不计较,我这个新福晋却没那么大度。”容韵走到他面前,目光尖锐的望着他,声音透着清冽的冷意。
“王爷吉祥,,福晋吉祥。”和珅二话不说,立即俯身行礼,动作利索而标准,声音也是冷酷无情的。
“免了,坐吧。”永瑢不可察觉的低叹一声,淡然出声。
三人各自坐了,自有丫头奉了茶过来,容韵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内心却是滋味难辨。十年未见,如今的和珅已再不是十年前那个冲动的年轻人,她以为再见面难免一番质问与争吵,然而,他却平淡的叫她震惊,甚至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听说福晋一向为人低调,不轻易见客,今日能见奴才,真是莫大荣幸。”和珅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云淡风轻的望着容韵,语气淡淡的缓缓的,似是话家常一般。
“和大人哪里话,之前有正福晋在,我等只需安分守己便好,如今即坐到这个位子上,身为质郡王的女人,自然不能让他失了面子。”刻意加重后半句话,容韵手指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努力克制情绪,淡淡的望着和珅。
“原来如此,王爷好福气,娶得如此贤妻。”和珅仍是平淡无波的样子,对于容韵刻意的暗示半点反应也无,仿佛,她真的只是永瑢的福晋而已,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容韵心里无端的有些烦躁,便起身道:“见已见了,无事的话,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失陪了。”说罢便低头看着绵諾道:“阿玛与和大人有正事要谈,我们出去不要打扰。”
绵諾抬头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和珅同样淡漠的表情,精灵一般的黑眸眨了眨,便握住容韵伸在她面前的手,同她一起出去了。而和珅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也为多说一句话。
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她已听到他若无其事的在与永瑢讨论朝中事情,内心无法控制的一阵酸涩,十年未见,她对于他而言,也许,已真的不那么重要。
“你们以前认识。”绵諾仰头,望着她,语气笃定。她的小手已经被身边这个女人,握得很疼了。似是有所察觉,她放松了手指上的力度,低头淡淡的看她一眼,才低道:“有过一些交集,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喜欢你。”绵諾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人,笃定的口气道:“和阿玛、雾影一样的喜欢你。”方才看见她,和珅抱着她时极其强烈的反应,与雾影当初一模一样,至于她的阿玛,对眼前这个女人尽心尽力的守护与在意,已是昭然若揭了。
“可能是有点吧。”容韵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随即便拉着她到水池上的凉亭坐下,笑问:“我预备让雾影教绵庆武功,你要不要一起学?”
果然一提到雾影,这丫头便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欣喜的叫道:“当然要!”容韵淡淡一笑,掩饰自己心里过度酸涩复杂的情绪。
前面和珅似是没事人儿一般,极其淡定从容的与永瑢谈论事情,永瑢不动声色的谈完事,才低声问:“想了十年,见了她为何竟不多言?”
和珅本是在低头喝茶,闻言抬头冷然的望着永瑢道:“这是你的质郡王府,她是你的福晋,王爷希望我如何多言?”
永瑢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该放手的时候,便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吧,你已将她逼得无路可退了。”他抬头似有不忍的看一眼和珅,低沉无奈道:“这些年,你过的不易,她也从未好过,有时候,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许必须得通过放下来得到。”
“奴才明白。”和珅淡淡的回了一句,敷衍的味道很明显,永瑢见状,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永瑢蹙眉看着和珅问:“你近来与纪晓岚闹得很僵,于公,你们同事朝廷重臣,应该和睦共事,于私,纪晓岚对你可谓仁至义尽,你怎么恩将仇报?”
说起此事,和珅眸色深沉的望着窗外,嘴角泛起一个冷笑,漠然道:“他一再弹劾我的人,我的忍耐也有限度。”说罢,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些话题,和珅站起来,低声道:“奴才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先行告退了。”
永瑢知他此时心情不佳,需要安静一下,便点点头道:“去吧。”和珅行了礼退下,这边永瑢低叹一声,才起身往后院去了。
远远的便看见那一大一小两个俏丽身影在水上亭子里,似是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小家伙仰着头笑得很灿烂,大的表情淡淡的,嘴角却过着柔和的笑意,满目慈爱的望着眼前的孩子。
这样如画一般的场景,永瑢一时之间不由得竟看呆了。这是他名义上的妻儿,他最疼爱的孩子,和此生唯一挚爱的女人,尽管包涵了太多的无奈与利用,然而,能有这样一刻,他仍然觉得满足而开怀。
站在原地静静的望了半晌,永瑢加快脚步,朝那两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