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能,对她很残忍,只是,这会儿,她毫无生气的软在他怀里,他再残忍,在经过这大半个月无时无刻的担忧中,像是改变了一些什么,让他没法下得了手。
在她耳上磨了片刻,他继续慢慢喂她,含着不知名的喜悦。
刚刚恼怒早就抛之脑后,喂药当儿,不时更换侍女递来的湿布。
喂完,他轻轻贴着她唇上,轻吻她带着药味的唇。
这个过程,需要将近半个时辰。
白塑一再重复,她的伤不能泻火,不喝泻火药,但还是必须喝带着滋润、微补的,促使伤口愈合的方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她的伤口,给她止痛、促排脓、愈合。
药味的唇,这几****吻得多了,以往,从来没有任何女人的唇,带着药味,这是新鲜的,能够选择他当然不喜欢,只不过他认为,带着药味,起码比冰凉、死气的唇,让他感觉好一些。
说起来,他是龙番的王,也是个健壮的男人,平日少病少痛,一生中,没喝过多少回药,喝最多药的,竟然是此番,她的垂危。
这段日子,他所尝的药,竟然比他一生所喝的数量还多。
虽然不是进他的肚子,但是比起进他的肚子,或许更艰难——
要是自己喝药,他早就一口干了,反倒是喂她,他必须含着,慢慢喂,尝遍药中的苦涩,直到她都喝了下去。
他虽然不会特别讨厌喝药,但药终究是苦的,气味难闻的,他没事当然不会去碰。
此刻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一个女人喂药,甚至,那团青黑恶臭的蛟蝠心,只怕没多少人能将它放入口中,他想都没想,就喂她吃了半颗,这么臭的东西,若是为他自己,他说不定就不愿吃这药了。
说到底,当时他的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比的渴望,她活下去。
他自己想不明白,但是,不想她继续冰凉下去、不想她死,他总是知道的。
他凝视着她,再次轻柔的贴着她的耳,道:“很难受?忍一下,你身上多处冻伤,全身阳气都没有了,让火气热一热,帮助你的阳气恢复。”
说出耳熟能详的话,白塑解释得够多回,他几乎会背了——只因,他总是提议白塑给她泄火。
“侬汶。”
他缓慢念出她的名字,含着自己不觉的轻笑。
“喜欢我叫你的名字?你整整昏了一个月……你昏迷时候,只有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其实不应该说整个月,应该说快要整个月,因为算起来是第十八天,但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他骗她一个月,像是认为这样说,她就会快快伤愈。
“侬汶,整个月了,知不知道?”
继续骗她,侍女进来请他用膳,他恍若未闻。
“还不快点起来,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他说了许多,最后,认为她或许睡了,轻吻她一记,喃喃道——
“乖,熬过去,我会赦了红袖所有奴隶。”
……
如果说,烟雨殿的侍女,曾经惊讶她们王的改变,但在过了这许多日子之后,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们的王,为了一个女人,取消早朝,有什么事,比这更令她们诧异?
然后,更诧异的事,比比皆是——
她们的王,喂女人喝药,还是那种细心、体贴的喂,他什么时候为女人做过了?
她们的王,喂女人喝粥,也是那种细心、体贴的喂。
她们的王,不停激励一个女人,只为了让她活下去。
她们的王,不停为女人吹气,为了延续她的呼吸。
她们的王,不眠不休,为了照料一个女人。
她们的王,为了那个女人,大动肝火,谁敢惹他就砍了谁。
这些事,他什么时候为女人做过了?
所以,即使此刻,龙番王无比温柔的,对着她们认为昏迷的人,认真的说话,她们只认为很平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说,以后他想狠狠打她一顿,她们才会认为奇怪。
谁不奇怪呢?
所以,要是以后,这是指女人的伤痊愈以后,还有人不长眼,去羞辱、责骂、指使这个女人,说真的,她们才感到奇怪。
谁不奇怪?——竟然有人不要脑袋、不要命了,谁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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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
他的奴隶,伤口稍有起色,就是身上火热仍旧降不下来。
每日定时来查探的白塑,为此伤透脑筋。
这日傍晚,白塑特意候在烟雨后殿,等待克萨处理完朝事进来。见了克萨,白塑建言道:“王,或许可换个地方疗养。”
“换地方?”
“没错,禁城是疗养的好地方,一来空气清爽,湿气较少,有利伤口收口,二来,乃是龙番龙脉潜伏地,姑娘魂魄不定,有安神定志的效果。王,最好是能换到禁城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