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密室,稀稀疏疏地透进来星星点点的光,进来的人都贪婪地看着这些光,那是他们唯一可以证明这依旧是个世界的证据。这里总是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铁链与铁链的相撞,已然可以盖得过他们的惨叫,更准确的可以叫成呜咽,刺鼻的铁锈气和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边是闷声不吭的犯人,而另一边却是正努力打人的施刑人,正反双方都没了力气,倒是和谐的。
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瑞儿捏了捏挡在鼻子跟前的娟子,“你是没吃饭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施铁红舞!”
“是。”
一块烧的通红的铁板被放到了犯人的面前,他终于睁开了他的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想要逃脱,旁边七八个人拉着他身上的链子,拉到了那块铁板上,他赤着的脚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滑稽的跳着。
“啊!我招,我全都说,啊!”
瑞儿慢悠悠地挥了挥手,旁边的人才将他放了下来。
陈贵妃站在昭阳殿的窗口,虽然昭阳殿离着朽园有一段距离,但是微弱的惨叫声依然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终于,审出来了。
“娘娘,审出来了。”
陈贵妃看着窗外刚刚冒着骨朵的金梅,一簇一簇的。“说!”
“说是,是皇后指使的,想要将一枚玉扳指埋到昭阳宫的后院。”
陈贵妃一下子回过头来,“果然是卞氏那个贱人!瑞儿,挖!把后院给本宫挖个底朝天!”
“诺!”
外面的金梅树哗啦啦地倒了一地,一簇一簇的金梅被一脚一脚的踩进了泥泞里。
“娘娘,挖到了,一包褐色的粉和一根玉笛。”
陈贵妃抖着双手拿过了那根玉笛,用手蹭了又蹭,果然,一个菱字被蹭了出来。那包粉她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药!
“贱人!”桌子上的东西被她哗啦啦地扫了下来。
皇后明明知道皇上在春雨绵绵的时节最爱来此处赏着后院的金梅,可偏偏她就把这些东西埋在这,不管是玉笛也好、扳指也罢,皇上自己还不知道,一旦碰到先皇后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到时候只要搜到这包药,自己,百口莫辩。
皇后,不过是看着三公子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大了,竟想出这么个主意。她,居然想用这件事来打击自己。
陈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皇后你逼的,“瑞儿,去把大公子请来。”
“诺!”
“等一下,去之前,把那个扳指取出来。”
“诺!”
霰王府:
夔铭在玩子孝头发被打了之后,只好百无聊赖的拿着小刀割着文渊的桌子“哎呀!孝孝你说陈贵妃会派人来请文渊怎么可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贵妃娘娘打小就不喜欢文渊,怎么可能主动来么?我看是来不了了,要不我们出去玩吧!东市近日进了一批好马!”
“闭嘴!”
“我始终觉得不靠谱啊,一段供词,几个物什,一包药粉,唉,除非那包粉是迷魂用的。”
子孝看着李聪朝这边走了过来,缓缓说道:“够了,这些绝对够贵妃编出一段故事了。”
这时候,李聪小跑了进来“大公子,宫里的瑞儿姑娘来了,说是贵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刚刚下过春雨,泥土的气息还在鼻端荡个不停,刚刚飞回来的黄鹂鸟还在枝头唧唧咋咋的为了食物忙碌个不停。周围的景色被春雨冲刷得也似乎像是焕然一新般的清新。
陈贵妃的头饰半摘不摘的,头发散落下来,衣服也松垮着,脸色惨白地蜷缩在昭阳殿的一个角落里,眼看着文渊走了进来,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挣扎的站了起来,看着文渊不断地哭着,半响,方方忍住泪珠说道:“文渊,今儿,是你母亲的忌日。”陈贵妃带着独特的江南腔,一身的柔弱早已让来人的骨头都酥了下来。
“母妃,逝者已逝,还请母妃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陈贵妃拿着帕子在眼角处虚拭了一下,红着眼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瑞儿,把东西拿来。”
“诺!”
陈贵妃将瑞儿端来的玉笛递给了文渊“你可识得此物?”
文渊将玉笛端详了一会,在看到一个字之后,顿了一下,捏着玉笛的手指关节突然一紧。“是我母亲的遗物。”
此话一出,陈贵妃的眼泪扑簌簌地向下掉“文渊,是母妃无能啊,竟然今儿才发现你母亲死的真正原因。”
“母妃何出此言?”
陈贵妃将身后包好的药粉,拿到文渊面前,“文渊可知此为何物?”陈贵妃叹了一口气,“此物,本宫也是拿着奴才试了才知道此药的烈性,本是长于西域极北的悬崖之背,靠着动物的血气滋养,生出一朵极为绚丽妖艳的血红之花,采其花,取其粉,和着这世上最好的药材灵芝人参等物细细地熬,熬至只剩下药渣,晒干,磨成粉。服了此药,初始的症状便是呕吐腹泻不已,然后,日渐消瘦,所服的任何药都成为促人死亡的毒药。”
文渊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惨白下去,最后就连嘴唇的颜色都彻底地白下去,他又怎能不知道,他亲眼看着他的母亲的生命一点一点的从他面前逝去带着腹中还未出生的妹妹,她都七个月了,都已经成形了。在他亲自试用此药的时候,恨透了这位贵妃,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现皇后卞氏。
“那,贵妃娘娘又是怎么来的此药?”
陈贵妃将皇后如何陷害先皇后和她自己的事情一一地说了,唯独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文渊。”陈贵妃死死地拉住文渊的手“你母亲当年待本宫如同亲姊妹一般,当年母妃竟然什么都没发现,如今被人陷害了,才,才反应过来,你可别怪母妃。”话未说完,陈贵妃又开始垂泪。
文渊反握住陈贵妃的手“母妃,文渊是万万不敢怪的。只是如今母妃身处囹圄,只消母妃说一句,文渊万死不能辞。”
陈贵妃方方展了一个笑,“母妃哪里值得让大公子如此上心,只是你的三弟为人最是纯良,文渊你们要是能相互帮衬着,扶持着不受太子的欺辱,母妃便安心了。”
文渊默了一会,眼里似是要透出光来,温和地一笑“母妃放心罢,我必然帮着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