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就爱谁,爱谁谁。
周晓雨再也找不出比盛泽天更会形容牧锦年的人了,一时间不觉有些心凉。
年少的时候他和邱冉在一起,谁都不看好邱冉,可是他喜欢,就一直护着她,后来邱冉死了,如今他爱上了韩一芊,又是一样,就算韩一芊不得人心,他还是孤注一掷,除非韩一芊也死了。
盛泽天见她失神,知道这孩子是稍稍开窍了,便趁胜追击。
“晓雨,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它每天都把自己的耳朵夹在晾衣绳上,只因为它爱上了一只兔子。你是个好姑娘,可你的耳朵就是短的,再拉也变不了兔子。何苦为一个不爱的人拉扯自己呢?”
周晓雨接过他的苹果,也接过他的故事,望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平坦,突然有了几分清醒。
她的家族有乳腺癌病逝,姥姥因为乳腺癌去世,妈妈也因为乳腺癌去世,她怕自己也会得这种病,就为了预防,在出国的一年里按照医生的建议做了切除手术。
然而姨妈并不知道自己切除的事情,那天韩一芊扯她的衣服时,姨妈也吓了一跳。
盛泽天的后妈是整形科的医生,盛泽天几次劝她去做胸部整形手术她都未曾同意,就是为了留着这残忍丑陋的疤痕来骗取过牧锦年的同情,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可笑了。
盛泽天说的对,她不是兔子,没必要因为爱上兔子而拉长自己的耳朵,那样真的很痛。
“盛泽天,整形手术疼吗?”她突然问道。
盛泽天一笑:“不疼,不过你整完要是让我试试手感的话,我可以考虑陪你。”
“去死!”周晓雨一枕头丢过去。
盛泽天敏捷的躲开,站到床边,“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得去半点正事。”
出门给苏浅打了个电话,得知苏妈妈生病住院了,盛泽天边捧着一束康乃馨赶往医院。
“盛泽天?你怎么来了?”苏浅看到他有些意外。
“我来看看未来的丈母娘。”盛泽天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
苏浅横了他一眼,对他的没正形似乎习以为常,“你不耍贫能死啊,我妈高烧的有点厉害,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就算你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进去,她也未必记得住!”
“记不住我也得尽尽孝心不是,乖,你先去休息会,这里我帮你看着。”盛泽天说的一本正经。
苏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推门出去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她有点撑不住劲了。
烧的迷迷糊糊的苏妈妈隐约中看到有人在床边,高高的个子,俊朗的面孔,恍恍惚惚的以为是年轻的韩濯晨站在床前。
“韩先生,您来看我了……”苏妈妈用枯哑的嗓子唤他。
盛泽天愣了下,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是啊,怎么突然就病了??”
苏妈妈虚弱的笑了笑,“病来如山倒啊,恐怕我时日不多了,我刚才看见好多好多旧人,都来看我了呢。”
盛泽天在她的床前坐下,没再说话。
苏妈妈看着他,眼睛开始起朦,一片模糊,隐隐约约的感觉床边多了个小女孩,“芊芊,那是芊芊吗?都长这么高了”
“是的,是韩一芊,我的宝贝女儿。”盛泽天依旧顺着她说,此刻感觉自己不去演戏就可惜了。
苏妈妈连连摆手,蹙着眉头到,“韩先生,您真是宅心仁厚,把收养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来疼爱……。”
收养的孩子?韩一芊不是韩濯晨的亲生女儿?盛泽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诧异的看着烧的有些迷糊的苏妈妈,“您别这么说,是不是亲身的不都是养么?孩子是无辜的”
苏妈妈苦笑了下,颇有些无奈的嘟囔,“是啊,孩子是无辜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因为她的丈夫长期忙工作,耐不住寂寞她就在外面和一个修车工搞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她的丈夫成了大律师,她挺着大肚子不敢去大医院,就在我的小诊所生下了芊芊。
“当时接生后,她托我把你给个好人家,就走了,后来她思念你,来诊所找过我几次,我留了私心,我说孩子病死了,因为我怕她去找芊芊,您和太太当时那么想要一个孩子,能把她交给你们来抚养,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
“我始终没告诉那个女人她的女儿还活着,而且就养在她认识的朋友的家里……?”苏妈妈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盛泽天飞快的转动,照她这么说,韩一芊的亲生母亲和养父母认识,“您是说芊芊的生母我认识?”
“是啊,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侯艳茹……”苏妈妈迷迷糊糊的将积压在心底的秘密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恍惚中她似乎看到韩一芊在笑,看到韩濯晨愤怒的脸庞,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这个秘密随她入棺。
尽管她知道,韩濯晨非常爱自己的女儿,永远也不想让这个秘密重见天日,可是她还是不想让韩一芊恨侯艳茹,因为侯艳茹曾因为她的谎言,疯狂的思念着女儿。
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苏妈妈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紧攥在手里的纸团随着整个人的放松而滑出掌心。
纸团飘飘洒洒,落到了地面,被一只手捡了起来,那是一张老式的日历纸,上面的日期是绿色的字:1992年7月7日。
盛泽天坐在那里,震惊的整理着苏妈妈刚才的话,翻过日历的背面,两行字隽秀而瘦削,上面写道:“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我亲爱的女儿,你的名字叫心心!”
这是韩一芊出生的那天,被她的生母从诊所的日历上扯下来的。
当时她的生母,也就是侯艳茹躺在诊所的床上,含着眼泪用钢笔草草的写上了两行字,希望能够为她有缘无分的小女儿留下一个名字。
然后她颤抖着将这张纸塞到女婴的红肚兜里,看着她尚不能看清人事的双目,如珍珠般漂亮,希望她能永远像这样,保留着孩童的眉目,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最后,她的唇贴上女娃滑嫩的肌肤,眼泪如决堤般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决然而去。
怪不得侯艳茹给周晓雨取的小名叫心心呢,原来如此啊!盛泽天盯着昏睡过去的苏妈妈看了很久,依旧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医院的另一间病房内,侯艳茹心疼的凑到病床前,伸手附上周晓雨的前额,“心心,让姨妈摸摸额头,还烧不烧了?”
“姨妈,我真的没事,不要小题大做。”
“什么叫小题大做,你从小身体就好不好,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羞辱,发烧始终不退,我能不担心吗?”
“我今天想明白一件事,我要去做胸部手术。”周晓雨认真的说。
“行行行,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行。”侯艳茹一边说解气话一边安慰道:“那个牧锦年不知道看上韩一芊什么了,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三番两次的欺负你,不过你放心,姨妈绝不允许那个韩一芊再靠近你半分,连尚家的门都不让她进!”
“姨妈,我想通了,韩一芊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我……”周晓雨苦笑着,不想让自己就吊死在牧锦年这颗树上了。
“别这么说,以色示人,能得几时好?”侯艳茹打断了她,心疼的安慰自己的外甥女,恨恨的想她韩一芊也就有张漂亮的脸蛋,如果她唯一的优势都没有了,看牧锦年还要不要她。
没错,侯艳茹的自私和毒辣从不加以掩饰,之所以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侯艳茹向来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她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又何愁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她那张看了就令人厌烦的脸蛋,怕是也光鲜不了多时了!
韩一芊有三天没有见到牧锦年,仅仅三天,她便觉得不知是身体里就躺着他的血脉的缘故还是什么,疯狂的想念他。
那次她单单留下一句对不起就离开之后,他一定难受极了。
一想到牧锦年心里不好受,韩一芊就坐卧不安,开始厌食。
第一天,江赭炎拿走了她的手机。
第二天,她躺在他的公寓床上滴水不进。江赭炎无奈,把衣依接过来,她这才吃了点东西。
第三天,已经第三天了,韩一芊除了嗜睡之外,丝毫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她开始心慌。
江赭炎却早已为她预约好医生,驱车赶往医院。每次坐在他的车上,她都会有种俎上鱼肉的空洞。
江赭炎见她依然不和自己说话,便将手里的叶酸沉着的递给她,“叶酸,以后你每天都要坚持吃,这样对孩子比较好。”
“你确定没毒?”韩一芊看也不看他,冷冷的说。
江赭炎知道她还在为那天的吻而生气,便将叶酸轻轻插到她的指间:“如果你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亲你。”
这是逼急了,他才会发这么白痴的誓。
韩一芊这才拿起那药片放到嘴边,既然对孩子好,她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江赭炎对她的臣服很满意,却又有些失落,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的触碰?
可小的时候,讨厌被触碰的明明是他。
记得韩一芊总是会趁江赭炎睡着的时候盘腿坐在他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当时的他一般都会被她盯的毛骨悚然,睁开眼的时候,韩一芊就会不害臊的用脚丫戳他的脸,很过分也很不礼貌。
当时的江赭炎很是反感,便总是背过身去睡,韩一芊就会一脸傻气的说,“豆豆,你睡着的时候像个女孩,特别好看。”
很烦人,真的。
可为什么如今她从不那样亲切放肆。
江赭炎不知道的是, 女人的放肆,从不会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