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年又变回了那个寡言,刻板的男人,他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应该是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一点都不清楚了。
“那个我、我辞职了。”韩一芊首先打破沉默。
牧锦年显然已经知道,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嘲讽的说:“还以为你会懂事一点,问问晓雨怎么样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成熟。”
他的嘲讽伤了她的自尊,言语中有着幼稚的尖锐,“我为什么要问她?如果我说周晓雨没有得过什么癌症你会信我吗?”
“不信!”牧锦年啄了口咖啡,眼都不抬。
她不知悔改的任性样子令他窝火,到现在周晓雨还在家里发着烧,可见那日的羞辱对她来说有多么大的影响。
“你要信我……?”话一出口,眼泪差点落下来韩一芊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用最柔和的语气陈述:“我现在很累的”。
韩一芊感觉自己像是被罩在一张巨大的网里,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想不清,所以牧锦年,你要信我,因为只有你才能救我!
牧锦年看着她苍白的纯色,口中的责备瞬间就消失殆尽,他总是在和她生气的时候想着,她还小,还不懂事。
语气稍稍软了些,将面前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半分生气半分心疼的说:“算了,什么事都不许想了,有我呢。”
就算是再气她,气她冲动气她无理取闹,也会因为她苍白的脸色而心疼,这是属于牧锦年独有的没有原则的纵容宠溺。
幸好他没有不要她。
韩一芊似乎在数日的阴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她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的对他说:“我怀孕了。”
此言一出,他见到牧锦年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诧异的看着她。
怀孕?她竟然怀孕了?
前几天苏浅在公司的时候还总是一脸坏笑的问他:“韩一芊这几天晚上总是夜不归宿的,你们俩真是如胶似漆呀!”
然而她这阵子根本没有来他这!
韩一芊完全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种错愕中完全没有惊喜,而是担心和怀疑!
他是在怀疑自己?这让她非常的难过。
牧锦年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钱包,是韩一芊落在尚家的,他将钱包打开,抽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举在眼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卡被丢过来,韩一芊拿起一看,竟是一张宾馆的vip卡,而卡主的名字竟然是江赭炎。
韩一芊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回想起那日江赭炎酒醉之后和她去的那家宾馆!
一定是江赭炎故意办的宾馆vip卡,然后趁机塞进她钱包的!
“孩子是谁的?”牧锦年眯着眼睛问道。
他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盛泽天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亲密的约会,他也宁愿认为是误会,昨天看到她钱包里的开房卡,牧锦年抽了一夜的烟,也努力的劝自己不要乱想,可她居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不过即便如此,牧锦年悲哀的想,只要她说这些都是误会,孩子是他的,他就会信。
韩一芊刚要开口,一条短信却跳了出来。
“往外看。”是江赭炎发来的。
韩一芊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马路对面,只见江赭炎的车子停在那里,黑色的车窗慢慢摇下,车子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痴痴傻傻的,而江赭炎却捻起一缕那中年女人的头发,诡异的看着她。
妈妈!韩一芊蹭的一下站起来,收回目光。
那个女人是妈妈,是她的妈妈!尽管只看一眼,但韩一芊绝不会认错!
江赭炎在远处,伸出白皙的手指比划起手语,冷冷的看着她:“出来,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她。”
江赭炎说完,将车窗摇上,车子很快消失在马路对面。
韩一芊彻底绝望了,傻傻的站着看向牧锦年,见他目光复杂的期待着自己的回答,只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牧锦年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变冷:“回答我!孩子是谁的?”
她被他的愤怒吓得浑身战栗,强行咬了咬牙。
“对不起。”转身急匆匆的逃离。
牧锦年紧握的拳头重重凿向玻璃桌面,额头上的青筋格外突兀,桌上的杯子花瓶悉数被他的愤怒扫到地面。
韩一芊凌乱着脚步冲出咖啡馆,可是马路对面哪还有江赭炎的影子,他的车早已经扬长而去。
她哆嗦着手掏出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江赭炎!你在哪里?”
这两天的神经韩一芊的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一开口颤抖的哭腔让电话这头的江赭炎眉心一皱,有点心疼,又有些掌控的快感,“我说过的,不让你再见他,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江赭炎!你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听你的!都听你的!”韩一芊失声痛哭,刚才坐在车上的那个人,是她的妈妈,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可她百分之一万确定那是她的妈妈!
“呵,我现在在你眼中是不是个随手就能把人掐死的禽兽?”对于这样的她,江赭炎除了心疼还有一种浓重的被子,因为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也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除了恐惧,就是妥协。
韩一芊攥着手机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清楚自己无法恨他,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她都无法恨他,她只知道,她的豆豆病了,病得很严重,他处心积虑的占有欲是一种顽症,只要她陪着他,慢慢地就会好了。
如果你的弟弟生病了想吃罐头,你没钱买给他,他气得咬了你一口,你会恨他吗?你不会,你会心疼他,会恨自己。
恨自己不争气,他要的东西,你给不起!对于此刻的江赭炎,韩一芊就是这么一种态度。
“回答我!”江赭炎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衣依,只见她痴傻的看着窗外,眼神是那么单纯,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有多么想掐住她的脖子,亲手了解了她纯净的幸福,可他不能。
“江赭炎,你病了,我不怪你。”韩一芊说完这句便挂断电话。
却没想到江赭炎的车子从远处开来,如风一般愤怒的停在她的身边,车后座的门被江赭炎推开,他拽出衣依将她送到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又把韩一芊拽到了车后座,提醒司机开车。
韩一芊在分开的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她日思夜想的母亲,立刻想和坐在前面的母亲说些什么。
却不想江赭炎不让她如愿,一把拽过她要往前的身子。
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到他的怀中,江赭炎准确的扭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她,没有半分美好,却能从她的软弱中吸取掌控的快感。她的唇很软,软的好像小时候一起吃的布丁,当时她还一边吸溜着布丁一边嘟着嘴唇问他:“布丁为什么叫做布丁呢?”
江赭炎记得他当时并未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正盯着她的嘴唇出神,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一丝一丝的盘踞他整颗心,然后放肆的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韩一芊拼命地挣扎,下颌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大手因为她的挣扎而力道加重,一条腿压住了她的膝盖,欺身上去,撬开她的贝齿咄咄逼人。
被他肆意的亲吻着,韩一芊无法抗拒,她想咬住他的嘴唇却在混乱的意识里没有狠下心去,便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瞬间血珠破皮而出,使他的狂热被一股腥甜的味道所制止。
她双眼通红的望着他,下唇不断的冒出血来,江赭炎一慌,所有理智都回来了,他赶紧抽出纸巾将她的唇轻轻地点擦,眉眼中的浑浊已经退散,剩下的都是心疼。
是的,他承认,他病了。可他一直很清醒,从他14岁第一次想吻她的那一刻,从来都很清醒。
盛泽天接到牧锦年的电话时,正在医院里给周晓雨削苹果。
“你改变主意了?”之前盛泽天就像帮牧锦年找出那个男人,好好和他玩玩,可他说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韩一芊还小,可现在又让他调查,足见韩一芊一定是做了什么触犯了牧锦年底线的事。
“她的资料我已经基本让人查完了,”牧锦年看着手中的韩一芊的照片和文件:“只是我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地方我不太明白,你最近和那个苏浅走得近,你去拜访一下她的妈妈。”
“苏妈妈?”盛泽天不明白苏浅的妈妈能和韩一芊有什么瓜葛。
“恩,她曾经在韩一芊的父母身边做过保姆,现在是周晓雨医院的护士长。”
“行,交给我吧!”盛泽天还想问要不要找几个人去情敌那捣个乱之类的,后来想想牧锦年没说,就不会那么让他做,于是作罢。
周晓雨眼见着盛泽天挂断电话,听闻他说话的语气也只有对一个人言听计从,所以她猜想是牧锦年打来的。
“他说什么了?”周晓雨满心的期待。
“没问你,别自作多情了啊!”盛泽天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果不其然见她失落的坐在病床上发呆。
“你看你,又这表情,”盛泽天斩断最后一圈苹果皮递给她:“我跟你说啊,锦年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查韩一芊。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什么意思?”
“你那套对锦年没管用啊,他那人我太了解了,你也了解,牧锦年死心眼,爱谁就爱谁,爱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