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我爱牧锦年,我今天犹豫了一整天,我一看他、我一看他看我时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分手!所以你听着,如果你硬要我离开他,我会做个了断,但我和你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这大概是韩一芊长这么大对江赭炎讲的最严苛的一句话,然而今天她终于发现,爱情是需要划清界限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半分模糊都会害人害己。
江赭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和,他抬手轻轻弄散了刚刚叠好的薄被,丢回床上,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不论你怎么决定,我就要你。”
一字一句,一句一沉海,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那种偏执的目光,韩一芊从没见过,他明晃晃的强硬,是令人畏惧的陌生,现在她开始有些相信,周晓雨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韩一芊有些怕,却又不得不为了锦年和腹中的孩子,逼他一次:“豆豆,求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除了身体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现在可是怀了牧锦年的孩子啊!她和他不再是单纯的恋爱关系,她身上流淌着牧锦年的血脉,每一寸血液都有他的痕迹。
“把衣服脱了!”他突然看着她的衣领,冷冷的说了句。
韩一芊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脱!”他再次冷冷的重复。
韩一芊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有次回家她看到他正拿着锤子钉房间的门锁,当时她问他为什么要把房间上锁,江赭炎用手语对她说:“以后睡觉记得锁住房间的门,在家里也不要穿吊带背心,女孩子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那时的江赭炎手指修长白皙,比划手语的时候漂亮极了,韩一芊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男孩子的手能与他相媲美。
然而曾经小心翼翼保护着她的那个江赭炎,如今却同魔鬼一样羞辱她! 韩一芊的嘴唇开始颤抖,她死死的攥着衣领,颤抖着,却最终在江赭炎的那双眼睛下,解开了一颗扣子。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已经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心疼,只是安慰着自己,是她欠他的。
江赭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借着呜咽的灯光,看见她黑色的内衣裸露出来,脸色异常苍白。
韩一芊骤然合上衬衫,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做不到,她这辈子只在牧锦年面前脱过衣服!
江赭炎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可是那股拼命想要完全的占有她的欲望用窜上来根本无法控制,她那样温柔的坚定的爱着那个人,他承认,他快要疯了。
韩一芊蹲在地上低着头,江赭炎也蹲下来,眉眼间少了方才的阴沉冷冽,多了几分心疼,用手语默默的对她比划着。
“对不起。”他深深地望着她,用手语比划出一份歉疚的形状,然后站起来离开。
可是韩一芊在低着头哭,看不见。
等韩一芊整理完情绪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客厅了多了位美目慈祥的中年女人。
“二芊,这是我妈,有点事顺道来看看我,刚刚看你在房间没不好意思叫你。”苏浅塞了块洗好的水果塞进嘴里,笑眯眯的给两人介绍,“妈,这就是我的美女舍友加前同事韩一芊!怎么样,漂亮吧?”
“韩一芊?”苏妈妈诧异的盯着韩一芊细细的审视着,“你叫韩一芊?”
“是的阿姨,很高兴能见到你!”韩一芊不明白苏浅的妈妈看到她会如此的诧异,和煦的笑笑,在苏浅旁边坐了下来。
“你的父亲叫韩濯晨对么?”苏妈妈盯着韩一芊的小脸,笃定的问。
苏浅和韩一芊面面相觑,更为疑惑的是苏浅,她都不知道韩一芊的父亲是谁,母亲怎么知道?
“是的,阿姨!”尽管疑惑,韩一芊还是礼貌的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满眼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下文。
“天哪……”苏妈妈默默感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
苏挺看出了她的异样,“妈,怎么了?你都知道什么啊?”
苏妈妈似乎正沉浸在深远的回忆中,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半晌,才从嘴里呢喃出一句:“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真是太巧了……”
两人再次对视,苏浅沉不住气了,过去摇了摇自己老妈的肩膀,“妈,你认识芊芊的父亲?”
苏妈妈神色复杂的看着韩一芊,点点头,满目的慈爱,“芊芊,你长成了大姑娘,但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俊俏。”
她话语中的意味,和看她的眼神,都让韩一芊觉得她似乎认识自己许久,但她的记忆中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位阿姨。
“你一定不记得我,我见你的时候你都还在摇篮车里吸着奶嘴。”苏妈妈笑着道。
“真的么妈?”苏浅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老妈,“那时候我怎么对二芊没有任何的印象呢?”
苏妈妈瞪了她一眼,“那时候你在妈妈的肚子里!”
“呃……”苏浅嘴角抽搐了下,那她有印象才怪呢。
“阿姨,您认识我爸妈?”
苏妈妈微笑着点点头,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恩,不只认识,我当年是你家的保姆,你还记得你的母亲的样子吗?”
“记得,虽然和他们分开的早,但父亲母亲的音容都还在。”想到自己的父母,韩一芊心底有种暖暖的痛。
“好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苏妈妈拉过韩一芊的小手,心疼的问。
“阿姨,我们不要说这些了,您说认识我的父母,那我想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苏妈妈苍老的眼窝深陷,盯着韩一芊看了,手握上桌上的茶水杯,搓了搓杯口,似乎在犹豫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显然是一言难尽的感觉。
韩一芊对父母的记忆仅仅停滞在孩提时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她曾被尚叔叔告之父母因为被人杀害而去世,母亲也身患重病去世,但具体的死因一直不肯告诉韩一芊。
“阿姨要告诉你的,只能是一些琐碎旧事,至于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接着,苏妈妈就将当年与父母的交情娓娓道来。
她本是一名保姆,在衣依和韩濯晨还没有韩一芊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对夫妻家打长工。
当时衣依和韩濯晨夫妇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个是天赋异禀的舞蹈演员,一个是前途大好的律师,却没有丝毫桀骜之气,待人平和亲近,家境困难的苏妈妈也没少承蒙两人的接济。
苏妈妈这个人自幼对医术钻研痴迷,从小有个梦想,就是做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救死扶伤。可惜命途多舛没能考取职业资格,梦想一直被现实压抑着。
衣依一直鼓励着苏妈妈,鼓励她勇敢的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且在经济上帮助她,直到苏妈妈开办了第一家属于自己的私人诊所。那个年代对私人诊所的管理不太严格,苏妈妈一直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自己的这份小天地。直到后来,诊所被举报,苏妈妈不得不被迫将它关闭。
“我的诊所被封了之后,我就回到你家照顾不足月的你和你爸妈的日常生活,后来有一天,你父亲托人给我找了个卫校,让我去念书,后来我就在医院当上了护士,这份工作也是你妈妈求你父亲托关系给办的。”
韩一芊想到自己的妈妈,窝心的笑了笑,“恩,我妈妈这个人的确是很和善的,她很爱我爸爸,我小时候几乎没见过两人吵架。”
“是啊,这样一个温顺的女人,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
“她怎么了?”韩一芊紧张的问。
苏妈妈自知失语,赶紧转移了话题:“没、没什么,我们聊聊你爸爸吧?”
“阿姨,”韩一芊表情冷肃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有权利知道我的父母过世的原因,如果您知道,请您务必告诉我,不然我此生都会活在遗憾当中!”
苏妈妈被她的坚决所震撼,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有如此锋利的眼神,那双眼睛看起来和某个人的狠厉,简直如出一辙。
“好,我告诉你,你的父亲为什么会被人杀害。”
就这样,苏浅的妈妈把韩濯晨的死因告诉了韩一芊,韩濯晨因为当年帮人打了一场官司,致使被告的家族产业被频临破产,招来了闪身之祸,至于韩一芊妈妈的死因,苏妈妈死活不肯告诉她。
“芊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可能是我妈妈不想把上一辈的痛苦转嫁到你的身上。”苏妈妈走后,苏浅心疼的安危自己的室友。
思绪游离在沉痛的因果前缘之间,韩一芊的面容已经下冷如寒窖,她一定要弄清父母真正的死因,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给自己的朋友,“恩,我知道,不要担心我!”
第二天一大早韩一芊去找牧锦年的时候,提前给江赭炎发了一条短信:“我不管你到底想怎么样,可是我怀的是牧锦年的孩子,他有权利知道。”
很快,韩一芊便收到了江赭炎的回复,一条让人捉摸不定的回复:“我今天去接一个人。”
接一个人?韩一芊没有概念,为什么江赭炎突然对她说这样一句话。
于是韩一芊还反复捉摸着这条短信的时候,牧锦年已经不知何时到达他们约定的咖啡厅,也不知在她对面坐了多久。
这家叫做“常青藤”的咖啡厅是有名的失恋圣地,韩一芊虽然坚定的不想和牧锦年分开,但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不知道经历过上次那件事后,他还会要他吗?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好长一段沉默,韩一芊心疼的看着他,瘦削的下巴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