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赭、炎!”韩一芊用力的挣扎,疯了一般喊叫着他的名字,企图唤醒他的意识。却不想他根本不为所动,用双腿压制住她不停蹬踹的腿。
“江赭炎!江赭炎!我是韩一芊啊!”韩一芊吓得哭了起来,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江赭炎突然停下了动作,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她同样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咬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对视片刻之后,江赭炎轻笑一声,突然换了副柔色,面容温润玉如,嗔怪的皱皱眉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她,竖起修长的手指在唇间,发出一个好听的声音:“嘘,别哭……”
韩一芊瞳孔陡然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距离自己鼻尖不过一拳的男人。
他的目光攫取着她因为恐惧而愈发美丽的双眸,轻轻的,微醉的呢喃道:“别哭,别怕,我知道你是韩一芊……。”
“你、、你会讲话!!”依旧是颤抖的声音,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韩一芊躺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簇拥着推出来,江赭炎凌乱的脚步和复杂的眼,心疼,遗憾,懊悔以及怨恨。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周晓雨不停地在电梯里的反光处照着镜子,那是一种旧情未灭的期许,因为牧锦年正坐在楼上的旋转餐厅里等着她的到来。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宁萌一身劲装,手里抱着为BOSS卖命的文件,破天荒的涂了唇彩画了眉,只因有个男人曾说过她很漂亮。
但是,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打开的一刹那,你一定不愿见到侯艳茹这样的中年女人,她会为了先按下楼层按钮而不惜踩上你的脚,继而高贵的对你报以微笑,笑容里却毫无歉意。
显然,尽管我们看不出身边的陌生人每天经历着什么,也不懂电梯里反射出来的一张张刻板的脸,然而清晰可见的是,他们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大把大把的欲望。
周晓雨特意在这个可以赖床的周末起了个大早,用眉笔比着脸部轮廓将眉毛修饰了三遍才安心出发。
从电梯里出来时,周晓雨紧张的长舒一口气,姨妈侯艳茹瞪了她一眼,暗骂外甥女不争气。这是她和牧锦年逃婚事件之后第一次见面,是牧锦年主动提出来的,所以对于她来说意义暧昧。
侯艳茹和周晓雨坐在牧锦年对面。
牧锦年还是平日的谦和稳重,即使不喜欢盘子里的柠檬,也不会随意拨弄到桌子上。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瞬间打破了周晓雨所有的暧昧幻想。
“特意挑了这家阿姨喜欢的餐厅,”牧锦年将服务员刚上的小甜点亲手端到侯艳茹的面前,“虽然知道阿姨今天有事,但还是请您来,就是怕芊芊知道我和晓雨单独见面多想。”
侯艳茹虽然一直冷着脸,手却接过他的敬意。
周晓雨低下头搅弄着咖啡杯里的勺子,来时的所有兴致荡然无存,这个男人为何如此的残忍!
可是,他的第二句话却又如温润的微风慢慢抚慰她失落的睫毛。
“最近好吗?”他看着她,还是一贯的柔和眼色,一双好看的眼睛总会让人沉沦。
女人总会因为心爱的男人一句话而跌落谷底,却也会同样因为他一个眼神而笑逐颜开。
我们一生都在寻找一个人,来填补我们生命中的空白,女孩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情感在多数时候是悬挂在月勾上的。
直到某一天,她们开始对邻家某个牙齿整齐的大哥哥暗自倾心,她们开始因为某部偶像剧而钟情于某一位明星,她们藏匿在欢呼的人性跑道上的他竭力呐喊,他们为刻意制造的相遇而穿上短裙。
他们或许从没爱过,却深知自己天生懂得感情。
于是千奇百味的男人纷至沓来,恋爱中的女人娇羞任性,气色红润。爱情成了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尽管其中不乏铅汞超标的渣男,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倾尽所有。
周晓雨温婉的勾起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挺好的,你呢?”
牧锦年收回目光道,淡淡的勾起嘴角:“还行。”
周晓雨被他嘴角幸福安定的笑意着实刺伤了眼睛,便心不在焉的问:“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事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看看周晓雨又看看侯艳茹:“这么长时间,想着姨妈的气也消了点,正式来赔个罪。”
此言一出,侯艳茹和周晓雨面面相觑,皆都讶异的看着牧锦年。
赔罪?难道他特地来这儿就是为了当面道歉?这可不是牧锦年的作风!
牧锦年和气的笑笑,修长的手指穿过琉璃茶壶的壶耳,为侯艳茹斟上一杯她爱喝的果茶,像是个做错事的晚辈一般彬彬有礼。
“锦年”侯艳茹严肃的板起脸:“你这孩子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赔罪这种事真不像你能做的出来的,所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周晓雨也附和着点点头,他一向是很自我的一个人,就算背着她和韩一芊好了,按牧锦年的风格也绝不会有任何赔罪之举,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牧锦年莞尔,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世故圆滑:“阿姨确实是认识锦年很久了,也的确疼爱有加,我今天赔罪也是为了给您表个态,毕竟以后还是一家人。”
“所以呢?”侯艳茹不明白他所谓的“一家人”到底是何用意。
“韩一芊父母过世得早,尚家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也算是另外一个家,所以呢……”牧锦年语气又诚恳了几分:“可不可以偶尔让芊芊回家吃个饭。”
侯艳茹听后,看不出神色变化,倒是周晓雨深深的望着牧锦年脸上陌生的恳求的表情,鼻子竟有些发酸。
他就那样坦荡荡的丢下她跟韩一芊走了,今儿来说要赔罪,却只用一句“最近好吗”打发了她,然后又是处处为韩一芊着想,处处为她铺路,她周晓雨见识过牧锦年的残忍,可还是没想到最终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么轻的分量!
“不好意思,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周晓雨又想逃了,否则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岂不是更显轻贱?
侯艳茹见周晓雨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牧锦年道:“孩子,阿姨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阿姨如不方便说,锦年也不强求。”牧锦年似有若无的盯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
侯艳茹被他这么一噎,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心中似有隐患,却不知从何说起,“锦年,心心是真的爱你呀,你却做出那样的事,难道那个韩一芊就那么好让你委曲求全的跟我求情?”
牧锦年挑了挑眉,嘴上说,“她是没周晓雨好。”心里却补充了句,即便她再不好,我看着她好,那就是极好的!
“那你还这么傻?孩子,韩一芊年纪小,又轻浮,你比她成熟懂事的多,倒不说合适不合适,你以为她和你在一起,目的就那么单纯?”
“你是高高在上的上市公司总裁,她呢,是个身世凄凉的孤女,,你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而她呢,除了年轻的身体又能还给你什么?”
“韩一芊像椅子这么高的时候,我就认识她,这孩子心思重的很,她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报复我!”
侯艳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牧锦年一直听的不言语,也看不出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倒是下一句话的时候,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韩一芊7岁那年被人拐走,那天是我带她去的市场,这事我谁都没说,跟你尚叔叔都没说,当时是因为那孩子偷了小摊上的一块手表,我发现之后说了她两句,她就跑了,然后一去就再没回来。”
牧锦年打量着侯艳茹的表情,想试探她是否在说谎,却发现侯艳茹的眼中尽是惋惜和感慨,是那样的真实。
“锦年,你可能不信,但你并非看不出来,韩一芊对我的态度绝不像她所说的不记恨,她对我的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所以你只是她报复的工具而已。我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没想到她小时候就是小偷,长大了还是要偷别人的未婚夫……”
“够了,阿姨。”牧锦年终于打断她,却也很有礼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生气,“假如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不会叫她‘小偷’。”
侯艳茹被他的话噎得再不做声,闷闷的在胸腔里哼了一声,定定的看着他。
尽管牧锦年不表态也不动怒,但侯艳茹知道,她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否则牧锦年不会把盘子里的柠檬片用叉子拨弄到餐桌上,这证明他已经开始有心事。
“好吧,阿姨的确说了不中听的话,但也是情理之中,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后天心心在家里有个中秋派对,你和芊芊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谢谢姨妈。”牧锦年微微颌首,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婷婷。”
侯艳茹显然很乐意他去,便点点头,这才拿起刀叉放心用餐。
周晓雨站在餐厅的景观鱼缸前面,手指婆娑在玻璃上,惹来一条小鱼。那条鱼的眼睛又黑又亮,她仿佛看到了韩一芊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得理直气壮,让人心生妒意。
她转过头来不再看它,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看到牧锦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下次窘迫的时候能不能换个说辞?比如说去结账,去透气,除了洗手间。”牧锦年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她眼中的悲伤,若无其事的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