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晓打电话给我:“你知道昨晚我在电影院门口碰到谁了吗?”
“谁?”我对清晓那像公社广播的嘴已经习以为常。
“你同学林芳瑜啊!”
“切,这不正常吗。”
“那你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吗?”清晓神秘兮兮地问。
“不会是田大山吧?!!”我半猜半确定。
“嘿嘿,不愧是咱们的肖肖啊,预感一如既往的灵。”
清晓的这通电话彻底消除了我昨晚的疑惑,更加肯定昨晚田大山是睡在林芳瑜那的。
这时候我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田大山是玩票呢还是动真格。
春节到了,谭文回了老家。她一走,屋子显得格外冷清,于是我也准备回爸妈那住。
我知道,回去就意味着要忍受老头老太太的轮番轰炸,就看我顶不顶得住。我也挺理解我爸妈的心情,他们好不容易到三十三岁才有个女儿,眼瞅着年纪也越来越大,身边朋友的孙子都上幼儿园了,他们能不急吗。
这不春节刚过一天,我表姐受我妈之托,上门给我介绍对象来了。
表姐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我卧室:“肖肖啊,我单位老总有个儿子,比你大两岁,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你要不要跟他见个面,交个朋友?”
“姐,我妈给你多少好处啊,你这么尽职尽责,搞这么一个高档货,我这二五八万样海归哪看得上我。你别瞎折腾了,没戏。”
“还没见过呢,怎么知道没戏。你看你亭亭玉立白白嫩嫩的,虽然工作不咋样吧,但是你有……”表姐一时没想到用什么词夸我,好半天才接上,“有……有那个才华!”
“哈哈……”我笑得前俯后仰,“姐,我怎么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伯乐呀!我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有人说我有才华。”
表姐似乎也觉着用才华形容我确实很不客观,于是岔开话题:“我跟你说,你见那人,可别这么大笑啊,别把人给吓着。”
“所以我说不用见嘛,万一把别人给吓着了,那你跟你们老总怎么交代?”
“不见不行,我都约好了,总不能放人家鸽子吧。”表姐急了。
“那是你约的,我又没答应要去。”
“肖肖,我求求你了,你就去见一下嘛。不然我跟你妈跟我们老总都没法交代的。”
我看她这么为难,心想不就见个面嘛。算了算了,就从了吧,“那行,约的时间地点呢?”
表姐兴奋地从兜里掏出个纸条,递给我。
我一看差点晕厥,就是明天晚上,还是西餐厅,连几号桌都订好了。这时候反悔也来不及了,硬着头皮上吧。
我喜欢冬天吃烧烤夏天吃火锅,大家有说有笑,多热闹啊。西餐那玩意儿吃起来太麻烦太拘谨。在我看来,白酒,啤酒,红酒……都是用来干的,大脑里没有“品酒”这一概念。
第二天我扎个道姑丸子头,套个烟灰色大棉袄,穿条有破洞的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帆布鞋,便风风火火去赴约了。那个鬼餐厅我哪去过,完全不认识,坐公交坐过了两站路,眼瞅着快迟到了,我撒开腿在寒风中狂奔了足有一点五公里。到那餐厅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喘得直不起腰,脸颊也被风吹得通红。我再怎么也要等气理顺了才能进去,餐厅门口的服务员傻眼了,不知道我是跑步锻炼身体刚好路过这准备修整一会儿的体育爱好者呢,还是患有心脏病的人刚好走到他们餐厅门口发病了?
一服务员走到我跟前,满脸担心地询问我是不是哪不舒服?
“我……喘……喘……”我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我扶您到旁边坐会儿?您站大门口不太合适?您看呢?”服务员柔声细语地说着。
“不……不用,我吃饭,在……你们这儿吃饭。”我终于恢复到可以说这么多字了。
服务员恍然大悟:“哦!好,这边请,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告诉她几号桌后,她领着我径直往大厅里面走。
一边走我一边观察所有只坐着一个男人的桌子,不会是那个吧,哎呀,看起来多老啊。哦,不是,还好……不会是靠窗那个吧,不行,看起来太猥琐……
终于,服务员把我带到了一个带隔断的座位。坐在那的男士一见到我,礼貌地站起来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陈睿涵。”
“你好,我叫肖肖。”我见他西装革履,头发抹得纹丝不动,有些紧张起来。
“请坐。”他示意我坐下。
以我一米六零的身高作为参考物,目测这位男士在一米七八左右。
我们坐定后,他轻声细语地跟服务员点餐,时不时抬头问我,“你需要什么?”“你牛排要几分熟?”……
避免闹笑话,我一律回答:“跟你一样。”
最后他抬头微笑着问我,“要喝红酒不?”
“跟你一样!”我想都没想,立即回答。
“啊?”他用没听明白的眼神看着我。
“哦,喝喝……喝的。”我反应过来,一脸的尴尬。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干净略方的脸部轮廓上,长着不算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还有隐隐带着一丝倔犟的嘴巴。总体来说,让我颇有好感。今天我可算是来对了,真是庆幸昨天我没断然拒绝表姐呀。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单身女青年,空窗了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个让我动心的,能不紧张?能不偷着乐吗?
他是入我眼了,我能入得了他眼吗?早知道我就精心打扮一下,把我当年买了应付面试的化妆品整上就好了,抹个粉底擦个腮红啥的,至少看起来精神呀。啧啧啧,失策啊失策……
“你很热吗?”估计他从一见我,就想问这个问题。
“有点,刚刚跑步过来的。”
“跑步?”陈睿涵一脸不解。
“嗯,锻炼身体来着。”我将错就错。
“蛮好蛮好。”他接着问道。
“听说你父母都是小学老师是吧?”
“嗯,不过都退休了。”我回答得小心翼翼,不敢多说,怕言多必失。
“那你现在的工作是?……”
“我现在没固定工作,就是在家给人家公司画画图。呵呵……”我有点不好意思。
“那挺好,自由自在的。”
看得出,陈睿涵从一开始见我到现在,也挺不自然的。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我见他把餐巾对折后,轻轻地放到腿上。我纳闷了,我以前都是放桌上的,难道应该放腿上?还是围脖子上?不管,学着他样子就行。再一瞅桌上的刀刀叉叉,我头都晕了,肯定应付不来的。要不破罐子破摔?反正今天穿成这样,又顶着一张被风吹的“高原红”的脸蛋,已经没什么好印象可言了,咱就“随性”到底?不行不行,那太没形象,多不体面,多失身份呀。不过,我好像也没啥身份可失吧。纠结啊纠结。
“来,为我们的相识碰杯!”陈睿涵举起高脚杯。
我也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然后一边把酒杯往嘴边送,一边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嘴。因为我想知道,到底应该喝多少?
看他小酌一口后,我也赶紧跟着小酌一口,然后微笑着缓缓把酒杯放回桌上。
“你高中是几中的?”陈睿涵突然问我。
“XX中。”
陈睿涵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一个朋友,也是XX中的。”
“如果不是一个班的,可能不认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方远。”
我一听乐了,这不是那啥,缘分嘛~我一激动,之前的那点拘谨也消失殆尽,“亲人,亲人~”
“什么?”陈睿涵一头雾水。
“我是说,你是方远的朋友,那方远是我朋友,咱们就是亲人呐!”我讪讪地解释。
“呵呵……是这样啊!”陈睿涵开怀大笑,也没了之前的不自然。
“可不是,我们朋友间都是这么叫的。”我一见陈睿涵乐了,心里美滋滋的。通常别人乐呵的时候,我是最放松警惕也是最八卦最犯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