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四起。
张浩赫然醒来,拼命鼓掌。
“了不起!惊人的演出啊!”向周美搭讪说。
“张浩,不必勉强啦。”周美忍俊不禁。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张浩站起来。
“你还是休息一会,还有后半部的节目。”
“啊——当然当然!前半之后有后半,后半之后就去吃饭……”
“别胡说了,出大堂会吧!”总算没打瞌睡的文山催促着张浩。周美和罗子也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四个人一齐在大堂休息一会。
“张晓锋先生呢?”周文山打着哈欠说。
“演奏一完毕他就马上出去了——不过,不是没有发生令人担心的事么?”
“别发出失望的声音好不好?”
“我是觉得好极了呀。”周美反驳。“虽然多少觉得有点遗憾。”
“好口渴呀!喂,张浩,去买点饮品吧。”
“这种差事,包在我身上。”张浩突然精神起来。
张浩去找商店时,周文山伸个大懒腰,叹道:“还得忍一个钟头的困意啊。”
“听‘莫扎特’的时候,可不能睡着了哦。”
“莫扎特也会睡着的。”
周文山的反论,通常都是离题的。
“那个左丘的话,终究只是恐吓吗?”
“也许。在音乐的世界,本来就有点不守常规的。”
“上次小提琴比赛的时候,我们不都见识过了?”
“唔——那女孩,现在不知怎样了?”
“她在维也纳——想不想去见见她?”周美嘲讽地说。
“别取笑我了。”周文山苦笑。
罗子“喵”了一声。
“怎么啦?罗子。”周美说。
罗子走到可以望见外面的镶玻璃墙壁,看着外面。
“看到什么?咦?”周美也走过去。
“喂,怎么啦?”周文山问。
“刚才跑去外面的……好象是若子女士哦。”
“赵小梅?”
“呃——是背影,看不清楚,大概是她……”
“是否想起有事要办?”
“可是,看她的走路的方式,好像不寻常哦。”
“喂,算了吧,你别无事生非。”
这时,附近的客人喊说:“啊,是张晓锋。”
回头一看,张晓锋在大堂的人潮中挤过来。
“他可能在找我们——过去看看。”
周文山来不及阻止,周美已快步走过去。没法子,周文山只好跟着走。
“嗨,我在找你们。”张晓锋如释重负地说。“跟我一起来。”
“发生什么事?”周美问。
“详情待会再说——跟我来。”
看样子是真的有事发生了。
张晓锋神色动摇,表情紧张。这真是“大件事”。
因他是名人,光是走在大堂时,已有人四处跟他招呼。张晓锋只是稍微扬手示意,
便一直往前行。
走进舞台旁边,有许多小房间并排着,张天站在其中一扇门前。
“这里——张天,有谁进过来吗?”
“没有。”张天摇摇头。
“好——这里是指挥者的休息室,指挥者通常在这里稍休息一会的。可
是,刚才张天进来一看——”
张晓锋开门。不愧是指挥家,他知道如何制造场面气氛。
那里是个顶多只有六张榻榻米般大的小房间,桌椅各有一张。
除此之外,只摆着乐谱架和几册书而已。
有个男人伏在那张桌上。
“好像死了。”张晓锋说。
周文山走上前替那个男人把脉——感觉不到活着的迹象。
“总之,我们必须报警。通知警方了吗?”
“还没有。如果现在通知,警察赶来的话,大堂会大混乱。我希望在后半部的
节目开始以后才办这件事。”
张晓锋的说法很有说服力,叫人不得不服从。
“好吧。”周文山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他不太想碰那尸体;只是跪在地上,从下面窥望。
“好象被什么插进胸膛。有血。”
“是谋杀吗?”
“有可能。”周文山站起来。“这人叫什么名字?”
“S乐团的团员。”张天说。
“从他的服装可以看出来。”
“名叫——孙天吧,是负责打击乐器的。”
“所谓打击乐器,是指大鼓之类——”
“锣、拔、三角铁之类的东西。”
这个名叫孙天的男人,已是年纪相当的长辈,五十五六岁左右。
“张晓锋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张晓锋点头。“是个十分认真的人。演奏中,一直盯着指挥者。”
“是在休息时间被杀的吧。”周文山说。
“那可不一定。”
“为什么?演奏中不能来这儿吧。”
“前半部的节目是演奏‘莫扎特’。他没有出场。”
“原来如此。是这样安排的吗?”
“对呀。因为即使出去了,也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糟透了。”张天叹息。
“有人取代孙天吗?”
“问题就在这里。‘玛拉’的乐章相当难,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马上接手……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么,时间不多了,你快去跟他们练习一下吧。”张晓锋说。
“是的。”
“其他的事交给我办。只要说孙天突然生病就行了。”
“就这么办。”张天走了出去。
周文山想,在死者面前,张晓锋师徒二人还能商量代奏者的事,他实在跟不上他们
的专业精神。“对了,那件事怎么样?”周美问。
“对张天的妨碍?那个还没有半点头绪。”
“会不会就是这件事?”周文山说。
“怎会呢?”周美说。“不管怎样妨碍都好,也不至于杀人的。”
“说的也是。那么是寻仇吗?不过,也可能跟那件事多少有关系的,否则他不
会跑到这个房间。”
“各位!”张晓锋的手搭住周文山和周美的肩。“请务必帮忙解决这件事,作为给
张天出道的祝福。”
侦察命案又不是元宵节或岁除的代用品,周文山在内心喃语……
这时,罗子“喵”的一声叫了。它坐在桌面上。
“怎么啦?”周美望望罗子说:“哥哥!有字啊!他写下什么哦?”
“字?”周文山窥视。“唔——他写的是什么?”
孙天的手指,指着桌面上留下的字迹——看出是个“=”字。
“是‘=’吗?不单止这样吧。”
“猜到什么人的名字是‘=”字开头的吗?”
“这个嘛……”周文山充分表现出他优柔寡断的性格。
“还有一件值得在意的事。”张晓锋说。
“什么呢?”
“不见张天太太的人影。不知她去了哪儿……”
周文山和周美对望一眼。
“夫人在什么地方听演奏?”周美问。
“舞台的走廊。她应该是跟音乐事务所的人一起的。”
“我来的时候,她不在。也许在某处歇息吧,但她通常会在舞台旁等候丈夫退
场,向他说辛苦你啦什么的慰问一番。”
“原来如此,奇怪啊。”
赵小梅为何从会场跑出去呢?
也许她看到什么——看到什么?不知道。
“张晓锋先生,”周美说,“那个叫左丘的人说要搞破坏,你认为前半部演奏的
曲子如何?”
“没什么特别,依我听来,是很好的演奏。”
“是吗?”
“序曲的演奏中,法国号有点走音,那个程度的错误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耳
朵很好的人,即使听了也察觉不到的。”
“那么,假如有问题的话——”
“大概是在后半部的节目中吧。”
“会是怎样的问题呢?”
张晓锋摇摇头。“不晓得——对了,可以借这件事为借口,向左丘问问话呀。”
周文山连忙说:“请等一等——搜查方面希望完全交给我们办。”
“好吧。随你喜欢。”
张晓锋似乎也没十分拘泥于自己的主意。
“有谁知道这件事?”周文山问。
“我和张天,还有一个事务所的人。发现尸体时,那人和张天在一起。”
“我想听听那个人怎么说。”周文山说。“休息时间还有廿分钟。我想借用隔壁
的房间,跟他谈一谈。”
“那等于临时搜查总部,不做不行吗?”张晓锋好像对这宗案件很感兴趣的样子。
发生意外时,受责备的是我啊,周文山在心中叹息。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不必听后半部的演奏。
张晓锋离开后,周文山敲敲脑袋发牢骚:“真是,怎么搞的嘛?”
“有啥法子?没有张晓锋先生的协助,搜查工作也无法进行呀。”
“话是这么说……”
“噢!”
“怎么啦?”
“张浩怎么了!他一定到处找我们了。”周美说。
张浩两手抱着三个装了冻可乐的纸杯,在大堂里跑来跑去。
“奇怪——他们去了哪儿?”他四处张望。
周美小姐不会撒谎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情。
张浩执拗地在大堂里走来走去,但一直看不见周文山等人的影子。不久,冷冷的
杯使他的手麻痹起来。
“必须找个地方把杯放下来。”张浩嘀咕着打量四周。
可是,通常在这样的音乐厅大堂,即使有地方坐,也没地方摆东西。
坐的地方已满座,又没地方摆东西,没法子,张浩只好忍住寒意,双手拿着纸
杯站着。
“他们怎么搞的……”他叹息,蓦地转过头去——
“有啦!”
他见到一张类似柜台的桌子,可是,它在会场外面。
稍微迟疑了一下,想到总比让冷饮跌掉的好,于是张浩决定走到外面去。终于
放下手中的三个纸杯,张浩用力甩一甩手。
“啊,好冷!”他哈哈地呼着气,暖和下来时,感觉终于回来了。
“喂。”有人喊。
“啊?”
前面站着两名穿工作制服的年轻人。
“这张台要搬去对面的,请把那些杯子拿开。”
——于是,张浩又陷于抱杯尔立的困境。
“糟糕……”他喃语。
会场大楼的背后是公园,在里面的散步道上有板凳。
“放到那边去好了。”
虽然离会场远了些,但没奈何,张浩往那张板凳走去。
然而,那张板凳被一对情侣占领了。而且,他们刚一坐下,就完全漠视张浩的
存在,径直开始热辣辣地亲热起来。
总不能一直站在那里。为了寻找其他的板凳,石津再往公园里面走去。
——夜间的公园,仿佛是为情侣而设。
总而言之.所有的板凳都满座了。张浩抱着冷饮,继续往深处前进。
“******!”他叹息。“没有一张空的吗?”
他停步,蓦地望向左手边,滑梯级上去有个类似休憩所的地方,好像没人。
好,就上去吧。上去一看。有个穿鲜色礼服的女子在上吊。
“啊,对不起。”他说,然后大叫:“不好啦!”
在救人以前,他还能先把纸杯好端端地摆在石台上,毕竟是张浩为人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