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走到一个浴室,脱掉衣服,穿上浴衣,走到桑拿室。我是这里的
经理,我一般不给人按摩,但我为她按摩,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她乔装改扮了。我
很紧张,因为她看上去病得很厉害。后来,我来到蒸汽室,发现她独自一人躺在地
上,已经死了。我想:天哪,我知道不对头,现在——”
“往下说。”
“我能做什么?我不能把她抱到她放衣服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十几个女人,她
们会知道的。”
“往下说。”
“我必须摆脱她。我必须这么做!我跑下去,把她的衣服和手提包卷成一团,
拿回桑拿室。但是,我不能在那里给她穿上衣服,因为随时会有人进来。你明白吗?”
“往下说。”
郑锋太太舔了舔嘴唇。“楼上有一扇门,直通旅馆边的一条胡同。我用浴衣
把她裹起来,背在肩上,趁着夜色来到外面。
“我知道该把她放在哪儿。除了她的手提包外,还有一把大钥匙,上面挂的牌
子说这是维多利亚广场花园的钥匙。我把她背到花园,放在里面的第一张椅子上。
我开始给她穿衣服,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洗过蒸汽裕。我刚给她穿好内衣,
套上鞋,我听到有响动。我向后一跳,躲了起来,我做得很及时,因为有一道强光
——”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朱琳轻声说,“我不是说警察进来打断了她吗?”
“所以我赶紧溜了,”郑锋太太说,擦擦眼睛,“我手里仍然拿着浴衣,但
是我忘了假发和,墨镜。”她仰起脸,显得又老又丑。“这就是我做的事,我承认。
但我就做了这些。她不是在浴室被谋杀的!”
“实际上,”罗科冷静地回答说,“我认为她不是,她在到这里之前,已经死
了。”
这话引起朱琳的想象。她眼前浮现出一个戴着红色假发和墨镜的死女人,脸
上血色全无,走进来与女服务员交谈。
这一景象让她很不安。
她冲着罗科尖叫起来,但他让她安静下来。
“真奇怪,”罗科沉思道,“我昨天还给赵龙讲起我一位朋友的事。他被一
辆火车的门撞倒。他站起身,跟大家说没事,然后回了家,一小时后,他因为脑震
荡突然死了。这种事是很普遍的,我认为,朱琳身上也发生了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
“注意!”罗科警告说,“我没有做出任何保证。我不能说你是否有罪,郑锋
太太。但是,我私下里认为你不必为此事担心。”
“据我的判断,朱琳是9点钟在花园遇害的。曾经有过激烈的搏斗。凶手击中
了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她站起身,以为自己没事,来到这里。在桑拿室里,她突
然摔倒,死了。你发现了花园的钥匙,把她的尸体直接抬回到凶杀现场。”
罗科深深地吸了口气,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事情又绕回来了,”他说,“我们现在所要找的,就是凶手。”
赵龙星期四早晨出院,他乘出租车来到维多利亚广场。
《每日晚报》上有关朱琳谋杀案的独家报道,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新闻编辑周龙欣喜若狂。摄影师阿宾。阿宾喝了几口酒后,出去找朱琳。
《每日日报》的老板气得半死,发誓要报复。全国所有的家庭主妇都停止了减肥
锻炼。但是,没有一个人感到满意。虽然死去的女人是个骗子,但她毕竟是被残忍
地杀害的,而杀害她的凶手目前仍然逍遥法外。
赵龙踏上20号房门前台阶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反映出这种心情。开门的是邵
丝,一看到他,她高兴地笑起来。这一幕被朱琳和阿宾。阿宾阿什温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俩正好躲在对面花园栏杆后面。
“问题是,”阿宾斜着看了她一眼,“罗科在干什么?他现在似乎认为你是
个吉祥物——”
朱琳不无得意之色。
“他认为我非常棒。”她承认说,“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如此而已。说
实话,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神秘兮兮的。”
“你失败了,对吗?真是可耻!”
朱琳脸红了。
“我没有失败!但是,也许我对他的看法是错误的。我开始认为他只是个愚蠢
的外国人。后来我发现他挺有脑子的,他不停地谈到光。”
“光?”
“强光。啊,瞧!
她用手一指,20号又有一位来访者。郑锋太太穿着一件大衣,戴着一项圆帽,
沿着人行道快步向那里走去,她的打扮让人几乎认不出。早晨的阳光照在前门,他
们看到郑锋太太用力按门铃,邵丝小姐开门让她进去。
“把他们抓起来,”罗科说。
朱琳吓了一跳。罗科身后跟着两位警官,正从花园里走过来。
“别这么偷偷走过来,警官!”阿宾抗议说。他冲对面房子点点头,“嫌疑
犯都聚到那里了,对吗?”
“对。”
“你要去抓人吗?”
“是的。”
朱琳开始全身颤抖,虽然天气很暖和。
“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来,”他对朱琳说,“实际上,我想你最好一起来。
我的许多证据都得靠你,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会让你看到正义得到伸张的。你花
了很多时间寻找证据,我应该报答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琳问,“我不明白。”
罗科打开手里的公文包。“你还记得,”他说,“你从谋杀后早晨拍的照片中
的皮鞋得出结论,解决了部分难题。”
“是的。”
罗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那是他们都看过的那张照片:长凳上的朱琳尸体,
由于阴影落在后面,每个细节都非常清晰。
“这是同一张照片吗?”
“当然是。”
罗科探询地瞥了阿宾一眼。
“你能肯定吗?这是你早晨9点拍的那张照片吗?”
阿宾满脸困惑,点点头。一位警官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叫,他连忙用手
捂住嘴。
“那就奇怪了,”罗科说。他举起照片,“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奇怪的事。瞧,
照片的每个阴影都落在长凳和尸体的后面。但是,正如大家所知,长凳是面对西方,
背对东方的。
“现在瞧瞧长凳,阴影都落在前面的小径上。换句话说,这张照片不可能是在
早晨拍的。那种强光和阴影只能用一种办法产生,这张照片应该是天黑后用闪光灯
拍的,那就是郑锋太太所说的‘强光’——”
朱琳尖叫起来。
一个人的脸色变了。一双手伸出来抓罗科手中的照片,想把它撕成碎片。一位
警官的手臂扼住那人的喉咙,两人摔倒在小道上。
罗科的声音仍然保持平静。
“阿宾。阿宾,我逮捕你,罪名是谋杀你的妻子朱琳。我必须警告你,你所
说的一切都会纪录在案,用作审判作的证据。”
那天晚上,朱琳觉得贝尔很健谈。
“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很随意地说,“我一听到赵龙告诉我的消息,就动
用我们的机构进行调查,不久就查出,洛琳和阿什温曾经结过婚。”他咧嘴一笑,
“这就是正规的警察胜过你们这些业余者的地方。”
朱琳很惊讶。
“他试图敲诈她,是吗?”
“可以这么说。起初,阿宾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后来,她出名了,不愿意
让他毁了自己。为了能够经常到朱琳那里,阿宾编造出跟朱琳女佣谈恋爱的故事。
“但是,朱琳越来越厌恶他。她发出最后通谋,并安排在花园与他会面。他们
在那里激烈地争吵起来,你知道,他们两人的脾气都很火爆。阿宾把她打倒在地,
然后跑了。这不是一个事先预谋的犯罪。他只是逃跑了。
“他喝了几杯酒后,开始害怕。他把那根手杖留在现场,他不认为警察能凭那
根手杖追查到他,但是,假如他们能够做到,那怎么办呢?于是他回到广场。这时,
他看到郑锋把尸体搬回来,他觉得非常奇怪。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是绝妙的机
会。如果他能够把罪行转嫁到她身上,郑锋太太肯定会替人受过。他借助闪光灯
拍了一张照片。但是,在黑暗中,他瞄得不准,郑锋太太躲起来了,他根本没有
把她拍进去。当他冲洗照片时,他看到了这一点。当然,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那张
照片的,他会撕掉照片,毁掉底片。只是……”
朱琳高兴地点点头。
“我从他那里抢过来的,”她骄傲地说,“于是他不得不编些解释。”
“是的,当然,我知道,发现尸体的警察手中的手电,不可能发出郑锋太太
所说的‘强光’。一旦你仔细看那张照片,注意到阴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咯咯笑起来。
“这事至少有一个好结果,”他说,“赵龙和邵丝是非常匹配的一对。”
但是,朱琳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她两眼沉思地闪着光。她伸出手,抓住他的
手臂。
“如果我没有抢到那张照片,”她说,“如果我没有做出那些推测,也许你就
破不了这个案子。对吗?”
“也许。”
“你不认为我是个傻瓜,对吧?”
“对。”
“实际上,我变得对你越来越重要了,对吗?”
罗科觉得不对劲了。“打住!别激动!我可没有这么说!”
“但是,我这么说了,”朱琳迫不及待地说,“我认为我们相处得很好,对
吗?我帮助你做事,你可以指导我,不过,我帮你的时候,你可别生气。这样,我
每天都能得到独家……独家……”
“采访,”罗科说。
“对,独家采访。如果我非常喜欢你,又听你的话,你会让我参与破案的,对
吗?”
罗科低头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可爱的脸蛋。
“我会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