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偏偏是这样！”
当赵山张美说出这句话时，有人哈哈大笑。
他是上海警署的张京刑警，自称是——张美的恋人。
“有什么好笑？”张美惊讶地问。
“我就猜到张美小姐一定会这样说的。”张京一边操纵着驾驶盘一边说。
“只有你说罢了，我可没说那个！”赵山气鼓鼓地盘起胳膊——娃娃脸
的他，生气了也没什么气势。
即将三十岁了，一直没有培养出警察厅搜查第一科刑警的威严。这个跟当事人
的责任感多少有关。
对了，这一晚——现在时间是晚上九时，外面下着冷雨——坐在车上的是负责
驾驶的张京，还有坐在后座的赵山兄妹，以及猫一只。
光亮的毛色，优美的红色猫，芳名叫罗子……
这四个人——不，一猫三人，这晚之所以驱车出游—
—
“那么，‘他’真的出来了？”张美说。
“是那么听说的。”张京回答。
赵山“哼”的一声，说：“那种东西，肯定是骗人的。现在还玩鬼屋，未免太
落伍了！”
“可是，张京的朋友不是真的这么想么？”
“对呀。他非常害怕。”
“一定是迷信的家伙。”赵山问。“不然就是个傻瓜，反正没什么见识就是了。”
“他是清大出身的物理老师。”张京说。赵山连忙装咳。
“我第一次听到，张京的朋友之中有那种人物。”张美说，罗子“喵”的
一声，仿佛表示“赞成”！
“别取笑我了。”张京苦笑。“所谓朋友，其实只是小学同校罢了。中学以后，
就象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那为什么会谈起今晚的事？”
“咦？我没告诉你们吗？”
“你什么也没说呀。只是邀请我们去鬼宅‘赶鬼’而已。”张美说。
“都是你，没问清楚就马上答应！”
“哥哥你住口，你怕的话就回去好了——张京，你说说看。”
“昨天中午，午饭过后我去吃拉面，吃完拉面还觉得不够饱，又叫了鸡蛋汤。”
“在同一间店？”赵山问。
随着尖锐的“劈啪”一声，雷电闪光，接着响起震荡丹田的雷鸣。还没谈到正
题，已充满怪异的气氛。
雨势恍若要淘洗黑暗那般猛烈。张京说：“那些鸡蛋汤不太好吃……”
“你不是张京吗？”
过来打招呼的，是个身材颀长，予人精明感觉的男人。
不是那种狡黠的类型，而是有某种纯情的、属于学者的纯朴气质。个”
“咦，孙雪村。”张京说。“好久不见。”
“可不是——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你没变呀，一眼就知道是你，依然一副秀才的长相。”
“你也没变。”孙雪村愉快地说。
他没说张京什么没变，可能是他细心之处……
“你是刑警？”孙雪村向张京反问。
“很奇怪吗？”
“不，不是。不是的。只是……”孙雪村似乎沉思起来。
“怎么啦？”张京问。
孙雪村有点迟疑地说：“……念在从前的友情份上……其实，我有件事相求。”
“说说看嘛。是不是被人催缴欠款到处讨债？”
“不是。其实——”说到一半，孙雪村打住。“喂，这边。”
后面那句话，当然不是对张京说的。走过来的，是个二十二三岁的美少女。
少女名则田宏，她父亲是个教授，也是孙雪村的恩师。
孙雪村和田宏快将结婚。
“我们有件伤脑筋的事。”互相介绍过后，孙雪村说。
“噢。”田宏意外地说。“你把那件事——”
“对这个人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要请人帮忙。”
“到底是什么事呢？”张京在二人的脸上看来看去。
“其实，我和宏子结婚后，将会继承田家在郊外的一幢老房子。最近几年都
没人住，相当宽大。”
“那真令人羡慕！”
“尽管老旧了。只要整理一下就能住人。而且，我和宏子宁愿住这种老房子，
也不住市中心的公寓。”
“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事实并不如此顺利。”孙雪村叹息。
“为什么？”
孙雪村和宏子稍微对望一眼。
“因为——”说出来的乃是宏子。“那里有鬼。”
雷鸣透雨而过，响彻四周。
在白色闪光中，一幢古老的洋房浮现了又消失。
“好象到了。”张京放慢车速。
车子到达玄关前面时，赵山打开车门，冲到凸出的屋檐底下。张美和罗子也跟着他这样做。
“暴风雨之后的夜啊——适合赶鬼的天气。”赵山叹息说。
“欢迎光临。”突然背后传来声音，赵山哗然叫着跳起来。
玄关的门打开，有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你是孙雪村先生吧。”张美说。
“是张兰小姐吧。请。张京怎么啦？”
话还没说完，张京冲了进来。为了不让雨淋湿，他低着头走，没察觉眼前开着
的门。
孙雪村连忙退到一边，张京以快速直冲入屋内。
“张京——”张美的喊声已迟了，里面已传来“乒乒乓乓”等物件倒地的惊人
声响。
“还是老样子。”孙雪村笑了。“来，请。宏子也在等着。”
“听说有鬼。是真的吗？”
“是的。”孙雪村认真地点点头。“大概是殉情自杀的吧。是对年轻男女的的幽
魂。”
“可是那种事——”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不能用道理解释的事情。”孙雪村说。
赵山和张美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他们没想到，那样的说法会出自清大出身的物理老师的口。
张京终于爬了起来，注视那个被他撞翻的木雕熊摆设物。
“哎，抱歉。”他搔着头说。赵山安慰他：“这才是你嘛。”
“哦……”
客厅有点象是从《咆哮山庄》的世界跑出来的古典格调，阴气沉沉的。
屋内满是尘埃，仿佛真的会有鬼魂出现。
“有劳各位专程跑来——”向他们走过来的，肯定是田宏。“是赵山先生
吧。小姓田。”
“有我们在，没事的。”张美说。
“喵喵。”罗子也叫。
“呀，猫！”宏子松一口气似的笑逐颜开，向罗子弯下身。
“已经出来了吗？”张京对孙雪村说。
“不，还没。凌晨一点以前是没事的。”孙雪村说着，神色紧张地环视客厅。
“到一点钟就会出来吗？那么，还有两小时。”
“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山并不相信幽灵，可是在这种场合。他没有“休息”的心情。
“是怎样的情形？”张美问。
“年轻男女的影子，在那面镜子中浮现。”宏子指的是在墙上的大型全身镜。
长方形的直镜，周围刻着美丽的浮雕。
“很出色。”赵山说。“旧的吧？”
“我想是的。”孙雪村点头。“因为镶在壁上的关系。不能拆下来。”
“我也问过家父，”宏子说，“他说因为很少住在这儿，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传出有鬼出现的事，起码知道有些什么传说——”
赵山说到一半时，摆在镜子旁边不远的大挂钟，“咚”的一声敲了一下。
“十一点啦。”张京喃喃地说。
当挂钟敲第二下的同时，客厅的灯熄了。
“喂，怎么啦——”赵山慌忙地探索口袋，偏偏在这个时候，忘了带笔型电筒。
“******，怎么搞的？”
孙雪村正在屋里的柜台前调着饮料。
罗子尖叫。
“看！”张美说。
在涂黑了似的黑暗中，浮现一道白光——是那面镜子。
镜子闪着白光，跟着浮现出两个人形，肩靠着肩。从轮廓来看，好像是一对男
女。
看不清脸孔。不过，可以看出女的有长头发，以及宽大的蓬裙子。
片山觉得意外，但不太害怕。
因为没有幽灵出场时“咚咚”声作响的音乐，也许那对幽灵不喜欢太夸张。
“出来啦！”张京喊着说。
“我知道！但是——”
突然，那白光也消失了。客厅又被关在黑暗里。
“找不到灯火吗？”赵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