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人倒是无知无畏,特别是小的,全副身心都被飞溅的小火焰吸引住,恨不能凑到铁锤跟前看个过瘾。
铁锤用长树枝把铁珠尽可能拔到铁水里,铁渣被移到废渣堆里。
嵇谦在倾倒结束后又回到地面,他想往铁水里洒上木炭,防止铁块氧化。小脑袋一动不动,他的举动就有些明显了。
“小心,”铁锤压低声音提醒,他有意低声,不想惊吓到嵇谦,可惜天生大嗓门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嵇谦已经绕到火膛另一侧,拣了一些未烧尽的木炭块,想盖到那小团铁水包上。铁锤没什么反应,倒是嵇谦自己又犹豫了,该不该出手呢这么干的话,被问起来我要如何解释,我是不是应该尽量为自己保密。嵇谦心乱如麻,但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放下那些炭块,最终什么也没做,回到了他的位置。
铁锤用鼻孔“哼”了一声,十分不屑他退缩的样子。
小脑袋等到铁水灰冷下来,才跑到嵇谦身边,来安慰他:“不要紧的,倒出来的是太阳里的火种子,往里面丢树枝也会被烧光光,”他又加了一句:“太阳种子真美啊。”
“你真幸运,别人都不准进来看的”,他指指自己,“我是大巫的亲戚,才可以来这里帮忙。”
嵇谦还在为自己刚才的举棋不定而后悔,实在没有聊天的心情,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句:“大巫是干什么的?”
嵇谦似乎是问到了他期盼已久的问题,小家伙一下子来劲了:“他就是烦人呗,有时候别人要往东,他就非要人往西,要是有人不听会的,他就拿些个棍棍,丢在地上再捡起来,捡起来又丢在地上。”
嵇谦点点头,这话不好理解,但结合那个巫字就说得通了,占天占地,卜问凶吉。而且这个大巫还发布命令,看来他就是部落首领了。
嵇谦的情绪低落,小家伙想了想:“你没有吃饱吧,”他自己先吸了口口水,“鸟蛋是吃不饱的。”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一点来,”他小声说:“给大家分肉的也是我亲戚。”
嵇谦这会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小家伙却被自己的话题深深吸引了。他一下躺到嵇谦的厚皮垫里,“炎前天没有分到皮纹爪兽的肉,真可惜,害你也没尝到吧。也许我能要到一点,用树枝一插,架火上轻轻一烤,香得不行,”
他在毛皮垫上滚了一圈,“要是扁嘴牙兽的话,可能会多给我一些,”小家伙呼得坐了起来,“我知道一种草叶,揉碎了抹在肉上,可以除去这种肉的怪味,”小家伙冲他使劲眨吧小眼睛。
“咦?”他突然不动了,嵇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包骨头的包裹上有个小口,从小家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大骨头。
“想吃吗?”
小家伙点点头,飞快地凑进了嵇谦,“这也是大巫的食物,”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之后想到了什么,又失望起来,“我掰不开的,你等炎回来吧。”接着很叹息地倒回了毛皮垫上,用一根手指绕着长毛在那里失落。
“也许我能打开,”嵇谦说。
小家伙躺在那里摇了摇头,明显不信。
嵇谦的斗志呼的燃烧起来,“我能打开!”
铁锤已经把凝固的铁块趁热丢回火里,准备打铁了。废铁渣堆上又添了一层,还夹着些未熔尽的铁矿石。
嵇谦怒意上头,抄起第三把锤子,对着铁渣堆,也不瞅一眼,抡锤砸落。这全力的一砸差点让他扭了腰。
伴随轻微的咔嚓声,有一处铁渣断开了。
仔细一看,哈,砸下来一小片。
嵇谦松了口气,把它捡了回去,拿树皮裹住一端,然后抽出一根长骨,比了一下长短,从选中的地方开始打磨。
小家伙不知道嵇谦在干什么,但不耽误他去模仿。他抄起嵇谦刚才用过的锤子,咣咣咣的打下来一大堆的铁渣片,把它们都抱了回来。其中几片正是嵇谦之前看中的那几块。
嵇谦在心中骂了一句,丢了自己手中捏着的小碎片,挑了一片形状最合适的,树皮一裹,嗞啦嗞啦地打磨起来。
几下就磨出一道小沟。小家伙跟着照做,按着嵇谦刻画的标记,已经磨到骨髓腔了,效率比嵇谦高得多。嵇谦干脆指点着他,沿着标记磨了一整圈儿。最后小家伙将信将疑地往地上轻轻一磕,长骨应声而断。
小家伙先是不敢相信,接着莫明狂喜,抱着断骨嗷嗷嗷的小声狂吼,他还没忘记这里是铁锤的地盘。
小家伙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小模样把嵇谦逗乐了。嵇谦把骨头放到火边烤香了,用空心长草茎插到里头,递给小家伙。
小疤脑袋明显更热爱弄断长骨的快感,抱着骨头嘬了两口,继续收拾第二根骨头,磨了几下才回过味儿来,“啊,真好吃。”铁渣片儿一丢,又回头抱着骨头大口吮吸起来。一边吃,一边警惕地左顾右盼,十分小心。
嵇谦心安理得地享用他那一段。
小家伙吸光骨髓后,又恋恋不舍地吸了半天,最后吧叽吧叽嘴,对着嵇谦感叹:“这是皮纹爪兽的腿骨呀,比它的肉还香,真好吃。”
然后又吱吱吱地帮嵇谦磨他那一根。第二根腿骨很快也断了。嵇谦把两根断骨一对比,长度一模一样,非常不错。
第二截腿骨递过来的时候,小家伙明显的不好意思起来,“还有好些呢,”嵇谦指了指包裹。小家伙点点头,接了过来。他发现嵇谦很关心断骨的长度,“这是不是还有用呀?”
“当然,它们还有用,”嵇谦坐在一旁,吃得不慌不忙,铁匠铺里非常安全,巨大的火炉上还架了骨锅,烧着水。
水开后,小家伙抢着帮他把水端了回来,十足的讨喜。嵇谦就管他叫小嘴儿,听说等他长大后,才会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