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早想一走了之,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决定参加选妃大典了,而且最好是能入选,这样就可以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于是忙自念三声息怒,打起一张笑脸,顿时换成乖乖女模样,笑嘻嘻道:“皇后果然是天底下最慈爱的母亲,爱子之心天地可昭。唉,若是眉儿的母亲有皇后千分之一的亲情,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若是眉儿从小能得皇后这样的母亲教导,也不至于如此粗野无礼,一见面就不讨皇后喜欢了!”
这几句话柳如眉说得声情并茂,语声娇软,说道最后已声带哽咽,且作势抽出帕子擦擦眼泪。
暗香江楼自是早就习惯了柳如眉的诡诈多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笑不已。
庄皇后也是经惯了勾心斗角的人,见柳如眉前倨后恭,虽心生疑惑,但凝神注视之下,见柳如眉娇俏可怜,一脸诚挚,她自己向来是深沉阴险之人,所以从来便最讨厌那些心机深沉的女子,如今心中已断定柳如眉是个耿直坦率的性子,心里倒有些喜欢了。
“你若真有心改过,倒也不怕调教。”庄皇后语气依然倨傲,但神情却是缓和了不少。
“真的?”柳如眉作惊喜万分状,忙就地跪倒拜谢,“多谢皇后娘娘圣恩。只是选妃大典眼看着就到了,皇后能不能现在就派师傅来教我?啊,眉儿又无礼了,庄皇后事务繁杂,再说宫里也未必能马上就抽出人手,眉儿就耐心等几日好了!”
庄皇后果然慢声道:“事务虽繁杂,皇儿的事总是最重要的;宫里人手再紧,本座要抽调几个人也还容易!小团子,你现在就到回宫,宣本座懿旨,抽调几个琴棋书画最高明的太傅到太子府来!”
“回主子,”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圆乎乎的小太监忙行礼道,“主子有所不知呀,几个太傅都让太师等重臣给请走了,只剩下一个脾气最古怪的贾太傅,他倒不是请不动,而是,凡请过他的没过两天就都恨不得跪着把他给送回来了!”
“噢,这倒是为什么呀?”庄皇后看着柳如眉早在一旁沏好一茶,且那手法还既新鲜又优雅好看,不由得接过茶杯时递了一个赞赏的微笑。
“唉,这其中内里,奴才可不敢妄言呀。”那小团子十分机灵,说着眼角瞄了月夜江楼一眼,庄皇后立时明白,倾王毕竟是别国质子,有些话自然是不好当着他的面讲的。
“唔,那倒不好办了。”庄皇后看了看暗香,又看看江楼,微微一笑道,“本座怎么倒糊涂了,眼前明明就有两个师傅,看来倒是本座瞎操心了。”
“不要!”暗香跟江楼在听到庄皇后的话后,竟异口同声道。
“哎呀,皇后有所不知,”柳如眉见两人竟同时拒绝教自己,自然知道这两人被自己捉弄怕了,怕皇后心中生疑,不等她开口询问,忙笑道,“我们的师傅当初教授技艺时,是因材施教因人而异的。他怕我们私底下互相传授,反而伤了身体,故曾立下门规,不得师傅允许,同门之间不可擅自传授任何技艺。虽然这琴棋书画都是两位师兄离开忘忧峰后在宫里学习的,但如今师父已仙去,两位师兄断然是不肯违背师训的。”
她一习话说得合情合理,又言辞肯切,充满着对师父的怀念和敬畏,庄皇后微微点头,心里不由又多了两分赞赏。
“不过,眉儿倒觉得若能请那位贾太傅来教授,眉儿应该也有几分进步!”柳如眉略一思忖道,“刚才团子公公说他总被人家请回来,眉儿想大半是因为他过于严苛,不过严师出高徒,眉儿绝对能忍受得了辛苦的。”
庄皇后同小太监团了对视一眼,团子作出“恐怕要忍受的不只是辛苦”的神态,庄皇后自然看懂,但她心思一转道,这样也好,且看看香儿口口声声称赞的这个小丫头,能有几分本事。想到此微微一笑道:“既然眉儿有些决心,那么本座自当是成全于你。团子,你立刻到宫里去请贾太傅到太子府,教授眉儿姑娘直到选妃大典的前一天。”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慈祥又威严,好叫眉儿羡慕太子爷呢。”柳如眉娇声软语,一脸的羡慕之情,直哄得皇后娘娘原有的些许怒气早就云开雾散,化成了满心得意欢喜。
三人配合默契,皇后娘娘离开时凤心大悦,扔下一句“本座会在选妃大典上等着眉儿”,高高兴兴地回宫去了。
院子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暗香和江楼凝视柳如眉片刻,不由得同时笑出声来,小楼是淡笑如风,暗香则是爽声大笑,一时间笑声回荡在太子府上空,惊动一群飞鸟,呼啦啦飞到空中。
柳如眉原以为众人口中性情古怪的贾太傅一定是个老头子,谁知见面之后却大出意外。
那贾太傅峨冠博带,面如冠玉,鹰鼻薄唇,纤眉修目,眼梢微吊,不过才二十出头,竟然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一枚。只不过此人神态倨傲,满身都是毫不掩饰的清高放旷,柳如眉心道你不过一太傅罢啦,俺当初还是清华的高才生咧狂什么呀你。
但一想还有求于人家自然脸上便挂了颇为谄媚的笑容,暗香小楼见她如此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两人既觉得好笑又难免有些吃味,见礼之后便都借故离开了书房。
柳如眉心里那个恨呀,很好,省得这两只在旁边碍手碍脚的。
贾太傅一双利眼早将三人暧昧之情看了个十之八九,不由心中冷笑数声,开口道:“柳姑娘,傅某一向有个怪癖,便是在教授之前必得与受教者过过招,以便因材施教。不知道眉姑娘想要学习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