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年羁留在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见惯了灯红酒榭,高楼林立。曾经穿行在鳞次栉比的楼群和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在万阑俱寂的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才发觉那片土地如此冷漠。最让我值得怀念的还是纯朴圣洁的农村,眼前的这个地方便是个孕育灵感,远离罪恶,净化心灵的好地方。
记得当时华娱好几天没跑戏,橘子听到华娱要走,神情变得恍惚,华娱收拾好行李箱坐了下来。我看着坐在我旁边的华娱和程雪,她俩看上去那样青春美好、美丽动人,像是两朵散着朝气的美艳花朵,沁人心脾,让人觉得那样安静。而坐在华娱旁边的橘子也充满了年轻的生命力,看上去像一颗在阳光下顽强茁壮成长的铁树,不怕严寒和苦涩,而我呢?顶着刚刚吹干的散发,眼眶里的血丝清晰可见,顶多也就是一颗在寒冬里被厉风吹干的稻草!
你们没有看错,是的,她们三个就是我在横店遇到的很好的朋友。
华娱说:“你们如果理解我的话,你们会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长此以往下去迟早会迷失自己,与其这样,不如我趁早逃离。”
程雪表情沮丧:“华娱,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
华娱揉了揉额头意在掩饰眼睛里的泪水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还是注定要走的。”
“那你要好好保重啊!”程雪这丫头不情不愿的,舍不得华娱却也没吵。这就是她最聪明的地方,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旅行,有人会不定期的来,也有人会不动声色的离开。
其实有时候我想,感觉自己挺愧疚的,一直都是她跟个老妈子一样把自己的伙食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却没能帮到她什么。其实那种愧疚感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儿,这种相处模式她还是非常享受的,谁说不是呢?这个让人陌生一开始充满幻想的地方,道不尽人世间相识一场!
橘子一直目送着华娱离开,没有说话也一直没有移开过视线,直到车子逃离自己的视线,才灰心的说了句:“只要你幸福就好”
自华娱走后,橘子一直魂不守舍,像丢了三魂七魄,接连几天都没有接戏,剧组制片主任给他打来好几次电话都被他给推了。
我责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难道你已经放弃了你的梦想,忘记了你的初衷吗?”
他只咧嘴一笑,转眼变得深沉起来,挽留不住心爱之人,我想我是理解他的。
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谁知他却逃离的不动声色。
程雪说:“无论做人还是做事,要有始有终”她很有自己的原则。她说她对未来充满幻想,只要努力了即使结果没有预期所想的那样,至少她也不会后悔。
她偶尔也会埋怨:“这样一天前途未卜的坚持着,很累很累”很多个夜晚她伤心欲绝的哭了,脑子里有一千个想放弃的念头,可总会有一股力量在激励着她默默前进,苦心人天不负,很快就有几个剧组特约了她。
这几天拍戏累得我有点心不在焉。接连失意,反倒没有耽误进度。后来才慢慢收敛了心神,总算在晚上的时候杀青了,完成了拍摄计划。
流浪了这么久,我也挺想念我的哥们,想念温湘,想念我的父母,最想念的莫过于薛馨颖,于是感觉眼睛有点儿酸痛,我想是不是近视了,又担心是不是劳累过度。
脑海里那些无法救赎的笑脸一次又一次浮现,“白衣飘雪,青丝墨染”我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心酸与落寞,于是我开始写大量的文章。
我刚上床熄灯睡觉希望明天能够早点醒来,可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我勒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很多个夜晚我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窗台前面握着一枝笔飞快地写,或者就是那么握着,一动也不动。窗户外面是飘忽不定的风,满天满地都是,很嚣张地叫着,一下一下撕我的窗帘。我就在想什么时候初夏的风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我知道我原来规规矩矩的生活被搅得一塌糊涂。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在镜子里一天比一天暗淡,我很害怕。
很多个晚上我写着写着就想要哭了,觉得眼睛涨涨的鼻子酸得厉害,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深呼吸几下然后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我很害怕在晚上一个人面对庞大的黑夜,害怕自己懦弱地掉下眼泪。
再次见到温湘,犹如恍如隔世的错觉。再次到上海来之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比较有趣,因为我和她“同居”了。可我们依然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我刚来上海的时候的确是人生地不熟的,她表哥公司给了她一套单位里的单身公寓,有一次我因为找她帮我审阅修改我的小说我去了她的那个宿舍,然后觉得心里特不是滋味。她的那间公寓只有四十平,在风格的选取上并不太奢华,简约风格,小面积大空间,她倒也没准备多少贵重的东西,家具也不多,放了她的电脑桌后还有很大的地儿,她的床铺上日式的卡通床单很干净,我之前住在一个八人的房间,男同胞们的臭袜子和鞋子里散发出的味道让人很接受不了。不过说实话我也挺过意的去,毕竟自己不能总仗着父亲或认识的人而住那么大一栋小洋房,再想想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顾维新居然毫无怨言地以前能住那种地方,我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大嘴巴,然后顺势告诉自己一定要吃苦。
于是我就怂恿温湘出去找房子,然后对她大肆宣扬媒体欺骗群众,上海住房根本就不紧张,我这人讲话特没谱,因为从我那语气来理解的话那就是上海到处都是便宜房子,等着人去住!温湘听了也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我说,那我们去吧。
后来温湘利用一切时间来帮我关注房产信息,上课的时候自然不用说,在手机上下载了很多关于房产的APP软件,找到合适便宜的房子就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我就觉得这不好那不好。她找的多了感觉我不满意挺愤怒的,我知道她最讨厌我的挑三拣四,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的样子特镇定,她心里想我是在帮你找房子,一有空就帮你留意,你却一副高高在上,无动于衷的样子。
温湘陪我看房子成了我的一个比较固定的陪聊节目。其实说是看房子,一般都是上午出去看一两家,然后我就耍赖,开始怂恿温湘去逛街,看电影,喝下午茶,去录制节目现场去看综艺节目。
后来找了很久我就开始烦。本来要找合适的房子就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每次我一开口,总是带着几句新北京话的腔音,房东一听我是京片子,心里永远排斥,永远拿捏不到一起,马上用精锐的眼珠子看我们,抑扬顿挫地说:“北京的啊?拧得侬算无路道粗”我心里就在琢磨,敢情你们上海人把全国各地的人民都当乡下人看!她所突出的特点恰恰是我所不能容忍的。而且上海的那些精明的,虚荣的,浅薄,露骨的妇女都是喊出天价来跟你谈,我们刚一问价格,那女的脱口而出,四万五一月,不二价!我靠,占便宜不吃亏,抢钱呢,我当时心里就想说滚你丫的,这是你丫曾经蹂躏了好几年的地方,想活生生宰死我们这些外地人,你丫抬那么高的价格你丫有病啊,又不是康熙大帝搁侬家窝了三年,你丫当是外租紫禁城上的角楼呢!
于是我就放弃了,在找房子找了半月之后依然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温湘对我说,得,你直接搬我家来吧,我家宽敞着呢,多加个人能住下。
当时我们是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静安区南京西路,我听了很长时间没反应,呆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过了很久她以为我是中风了,我才一脸闷逼地特实诚地问她:“和你住?”
其实她当时就明白,别看我样子挺干净的,满脑子和别的男人一样翻涌着色情的东西,企图在她身上做实验,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便用特不屑的眼光看着我说:“不要在我身上胡来!”她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那些男人口口声声对你说给你下半生的幸福,其实是说给你下半身的幸福!
我又是一脸沮丧地望着她,我是考虑到一个姑娘家,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不好,尤其被她表哥知道,她表哥肯定会说我下流?说我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到时候他就会说好心救了只白眼狼!
最后我还是搬进去了,一来实在找不到好房子,之前那个八人小宿舍实在住不下去。二来那天她跑到我宿舍找我看了一下,然后目瞪口呆两分钟说不出话来。的确,当初我第一眼看到这房子也是这反应。我和林枫也算是从小在小资环境中阶层中长大的,看了这房子也喷血。在温湘表情严肃地谴责她表哥奢侈之后然后同情我的前半生谴责她表哥没搞特殊化谴责我逆来顺受,虽然艰苦朴素的精神要有但也不能八个人蜗居在一间八十平不到的房间里吧,谴责了他表哥十多分钟之后,她冲我一笑,意气风发地说:“我决定你搬过去了。”
虽然是她主动让我住进来了,可是说实话,我心里压根就没底儿,我整天就在琢磨如果哪天她表哥要知道该怎么谴责我,让她父母撞见她同一男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妈肯定直接从机场飞过来掐死她,她爸准跑过来敲断我的腿,所以我整天都在防熟人。我对温湘约法三章:不带外人回来;她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不准去开。不能对她有逾越的行为。我威胁她说,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和你住一起,我肯定没人爱了,不过我死了你肯定也活不了!说完我突然想起一电影里的台词:我先自杀,再杀你全家,然后我再逃之夭夭。以前香港娱乐电影的台词不是这么说的嘛,防火防盗防记者,我觉得我是在防火防盗防熟人,她是在防火防盗防表哥!
吃过饭我和温湘坐在星巴克里喝咖啡,窗外阳光明媚,窗内冷气十足,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让人觉得突兀的熟悉。
比起在兰州草长莺飞的日子,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动荡且不安。我这样对温湘表达了我内心的想法。
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像是坐在B市八月流年似火的夏天,坐在强烈到可以弄瞎人眼睛的光线下,那些以前的事情全部曝光在烈日下。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有文学艺术细胞,可以直接去做作家,去给杂志社撰稿。
温湘和林枫一样,都很会看我的脸色。
温湘在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我突然有点儿小感动,感谢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我的身边,跟我当初的一些朋友一模一样,一点都不生分,还是那么瓷实和坦诚。
以前我听人说,大学和高中的朋友是最真的,可还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得疏远。我突然觉得上苍对我还是比较照顾和怜悯。
“哎,跟我讲讲你和薛馨颖的事儿,你上次也没怎么讲清楚。”温湘搅拌着咖啡上的奶油,开始盘问我。
于是我跟她讲了我为什么来上海,为什么要打破平静安逸的生活来主导混乱的人生,我对她讲薛馨颖对我的表白,讲高梓琪对我的重要,讲对我唯命是从,和她一样会看我脸色的林枫,讲那个整天给我物色美女如何用白酒灌我的顾维新,讲我的辛酸风光和悲伤。讲薛馨颖独身来上海,我彻底买醉林枫给我一大巴掌。那些曾经我以为完全忘记的东西,其实一直深刻地刻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