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了一天的陈伯,今晚又多喝了两盅,倒头便呼呼地睡了。而阿花躺在折叠床上,辗转反侧难以人眠。她想,老人劳碌孤独地过了大半生,从未娶过妻室,如今……他会理解她吗?会接受她的爱吗?她朝老人的床上望了望,又把眼光移到黑洞洞的窗口。夜风吹进来,不禁打了个寒栗。她爬起来,关上了窗扉。返身走到了立柜的全身镜前,她端详着自己俏丽的脸蛋,缓缓地脱去了自己的衣裳,褪去了长裤,镜子里映出她曲线分明的、健美的身姿,那一对像拳头般结实隆起的双乳,洁白圆润,美丽逗人。她正欣赏着自己骄人的胴体,突然听到老人翻身的声音,连忙躺在折叠床上。
老人窸窸窣窣地摸下床来,朦胧地发觉阿花赤身裸体,咕噜了一句,顺手拿了一床毛毯,正欲替阿花盖上,霍地,阿花坐了起来,拉住老人的手。
“阿爸,我,我要跟你上床。”阿花急切地说。“什么?”老人大吃一惊。
“我,我要嫁给你。”
嘭!老人一把将阿花推倒,愤愤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阿花托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老人万万没想到阿花竟然会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父女俩从此有了芥蒂,老人好像处处防着阿花,又酗起酒来了。
不料,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令父女之间的裂缝加深了。
丁彪自幼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又加染上毒瘾,因吸毒被送进惩教所好几个月,刚放出来不久,现在工厂打些散工。几个月的教养并没有使他悔过自新,他依然恶习不改,重走老路。这一段他常来这个屋村,躲在公共厕所吸白粉。那天不期然见到正在洗菜淘米的阿花,弯着身子,露出一段雪白腰肢的阿花,像磁铁一样吸住了他,令他抬不起腿,挪不动窝,眼瞪瞪地看入了迷,心想:草窝里竞有如此漂亮的凤凰,真是秀色可餐!从此,他就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这附近,伺机向阿花下手。
这天中午,丁彪瞥见阿花一人在屋,周围无人,便推开虚掩的门,闯进去,趁阿花不备,从背后一把抱住阿花,双手像抓住两只白馍馍,紧捂住阿花的乳房。阿花不敢叫,这种事张扬开去,吃亏的只有女人。
她拼命挣脱,怎奈丁彪的双手像副铁钳。阿花情急之下,低下头,狠狠地在丁彪的手腕上咬了一口,丁彪这才杀猪般嚎了一声,松了手。正待他再次扑向阿花时,走廊上传了一阵声响,老人回来了。丁彪见事败,夺门而去。
在门口,丁彪把老人撞了个趔趄。老人见瑟缩于墙隅的阿花,头发蓬乱,不问缘由,气得搁下担子,“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只剩下阿花在默默地垂泪。
俗话说,“色胆包天”。丁彪那天猥亵阿花,虽被陈伯撞见,但他并不因此甘休。这天,丁彪躲在公厕过足了毒瘾,悠悠荡荡地走出,瞥见一家开着房门,那个快嘴的二婶正坐在里面,蓦地心生一计,走进二婶屋里。二婶正在整理东西准备赶午市开档,见丁彪走进来,吓了一跳。
“不认得啦?”丁彪悠然地问。
“我认得你是谁?”二婶没好气地说,“出去,你乱闯进我的房问,我要报警。”
丁彪站起来,顺手把门掩了过去,“嗖”地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来,拿在手上抛着。
“啊!”二婶吓得两股筛糠,“我是个寡妇,你别害我。”
“少出声,不然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看中什么就拿去吧。”二婶颤抖地说。
“我看中阿花,你要帮我弄到手…”
“阿花,我?……”二婶迟疑地搓着手。
“怎么样?”丁彪抛弄着匕首,明晃晃的寒光直刺二婶的眼睛,二婶瑟缩地不出声。
“叭”的一声,丁彪把匕首插在台子上,二婶的灵魂差点出了窍。丁彪压低了嗓声恶狠狠地逼道:“说!”
二婶早年做过鸨婆,见过世面,知道丁彪这类人什么也干得出。为了保自己,她顾不得阿花了,沉吟片刻,便想出一条锦囊妙计来,如此这般地说给丁彪听,丁彪直听得心花怒放,但表面又不露神色。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提醒你,要是在背后搞鬼耍滑,即使我被拉去坐花厅,我的一班弟兄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丁彪收起匕首,开了门,施施然地走了。
二婶嘘了一口气,瘫在地上。
陈伯与阿花之间的感情裂缝,已经扩大为沟壑。老人对阿花的嫌疑在增长,他对阿花横竖:不顺眼,动辄冒肝火。
这天晚上,陈伯收档回来,父女俩默默地吃着饭。吃罢,陈伯心中不快,借酒浇愁,提过了酒樽,自酌自饮起来。
阿花收拾了碗筷,冼涤洁净,把家务拾掇停当了,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见阿爸已有几分醉意,但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黄汤”。有道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陈伯边喝边不时叹息。到后来,直喝得端杯的手也颤巍巍的了。阿花见状,忍不住了。
“阿爸,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她低声地说。
老人白了她一眼,仰脖“咕噜噜”又干了一杯。
“阿爸,别喝了,你别喝了。”阿花的声音充满哀求。
“什么?老子喝点酒还要受你管。”
“喝多了,会伤身体的。”
“说的倒比唱的好听。”老人挖苦地说,“我死了,还不更好么?免得你感到碍手碍脚。”
阿花知道他指的是那天被辱的事,申辩道:“阿爸,我没有……”
“别说了!”老人打断了阿花的话音,“给你找正经的,你不要,偏要偷偷摸摸地找汉子!”
“阿爸,你……”阿花气得哭起来。
“什么事啊?”二婶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大呼小叫地说,“哎呀,老伯你吞了火药了?冲闺女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她掏出手绢,替阿花拭泪,“好啦,好啦,上我家坐坐吧。”说着,就拉阿花走,阿花拨开她的手。二婶悄声地对阿花说,“避一避你阿爸的气头,走吧!”
老人“啪”地把酒杯掼在台上:“走,走远点!”
二婶过去低声跟老人叽咕了一阵,又高着调门数落几声,红脸白脸,自唱自演,尔后回过头拉着阿花往外走,一面说:“今晚阿花就同我一起睡哕,陈伯睇看开些,早点安歇。”
到了二婶房间,二婶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剥橙削梨,哄着阿花吃,先把老人结结实实咒了一通,又嘴巴抹蜜般把阿花夸了又夸,两片嘴唇一分钟也没停,直到深夜十二点过,方劝阿花上床睡觉。
过了许久,阿花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阿花,阿花。”二婶轻轻地推了推侧身卧着的阿花。不见声响,知已入睡,起身穿好衫裤,开了门,召唤匿于门外的丁彪进屋。丁彪进了屋,二婶闪出来,闩了门,走了。
丁彪走进屋内,摸着黑,蹑手蹑脚地走近床前。他瞪大眼睛,依稀见到白条条的美人儿,侧身而睡。因天热,阿花将毛毯推脱,无遮无掩。
丁彪见阿花只着一条三角底裤,莹白如玉的丰满胴体,在他眼前暴露无遗,不由得心旌摇荡,喜出望外。他慌忙脱了衣裤,轻轻地爬上床去。
朦胧中,阿花觉得有人搂住她的腰,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当是二婶偎住她,转过身来,改成平卧姿势。丁彪见那一对迷人的双乳,尖挺地摆在他的眼底,他欣喜得简直要发狂,俯下身去。
阿花被凶猛的动作惊醒过来,见一男子跨在她身上,厉声喝道:“谁?”
丁彪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住阿花狂吻,一面梦呓般地叨念着:“我的美人儿,我的美人儿。”
阿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拼命挣扎,丁彪死命压住,阿花一急,侧头咬了丁彪一口,丁彪一痛,松了手,阿花拼着力气欲呼喊,但“救”字刚出口,被丁彪一拳击昏过去……
丁彪饱泄兽欲之后,弃下阿花,逃奔而去。
次日凌晨,在外躲了一宿的二婶返回家来。
开了门,进到屋内,不见了阿花的人影,只见屋内一片凌乱,地上丢弃着一条黄澄澄的金属项链。她意识到昨天晚上事态的严重,她想到可能出现人命案子,一颗心“咕咚”像跌落冰窖,脸色煞白。她疯也似地奔向陈伯屋里。
陈伯见到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二婶,马上意识到出了事,急如星火地跑到二婶家,不见阿花,他捡起了地上的项链,木然地呆立着。他见二婶来了,像怒狮一样扑过去,揪住她,吼着:“我的女儿呢?还我阿花!”接着,他大哭起来。
左邻右舍闻声围拢来,大家不知怎么回事,询问着,议论着。人们见面如土色、颤颤瑟瑟地宿在一隅的二婶,又加上大家都知道她的底细,便猜出事态的七八分,于是人们都担心着善良的阿花的安全,向二婶投以愤怒的目光。
这时,隔邻的一位女学生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说阿花姐跳海自杀,被人打捞上来,现在正在广华医院急救!
老人一听,冲出人群,悲怆地呼喊着:“阿花,阿花!”
他一路喊,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医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