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走下梦树后我还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下,然而奇怪的是那棵树没了影子,空荡荡的平地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也就是说,我昨晚露宿都算是梦的一部分,找这种逻辑推理,那现在的我是真实的吗?那我是不是处于一个梦中?我摇晃了下脑袋,看见那滴露珠正在不远的地方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猜想他一定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拿出最大马力冲了上去。
这个小家伙真够贼精的,跑起来比兔子还怪,我拼命追,他就拼命跑,我慢了下来,他就挑衅似地对我吐舌头、摇屁股、做鬼脸;然后我就心生一计,装作累晕,趁机捉住这个狡猾的小家伙,为了实现我这个计划,我故意跑得很卖力,故意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我放慢速度,揉着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喘气的声音渐渐消失。
我倒下的姿势肯定很有艺术感,对于我这个骗子的拙劣演技,它能上当吗?你们可不能指责我欺骗弱小,机灵古怪的小家伙就该设点圈套嘛,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我心里的算盘打得砰砰响时,外面却安静成了一片,我得忍住不睁开眼睛,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忍住,我得忍住!
混账,为了一滴小露珠我有必要装死人吗?我愤怒地爬起来,抡起拳头,却发现周围有无数滴露珠,他们笑得无比邪恶,扯开小裤裆,齐刷刷地朝我尿尿。我遭到猛烈炮击,毫无还击之力,但也张牙舞爪地,看着很吓人,实际上感觉够呛。
我被一堆尿液淹没,扑腾着找有浮力的“救命稻草”,大口大口的水灌入我的鼻孔,我抓不到救命稻草,绝望的我慢慢下沉,下沉,下沉
我从梦树的小床上醒过来,我呼吸着源源不断的空气,好像重获新生,直到我缓过来,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醒过来,我赤脚走到小房间的窗旁,白色的窗帘被早晨的风缓缓地吹起,树下的阳光如同一杯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风吹到我的身上,我的毛孔全部张开,迎接着新生的洗礼,我不得不感慨
活着真好!
活着可能会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活着可能会有千万种不如意,可只有活人才能谈死亡的感受,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感受风和阳光,只有活着我才可以无限憧憬下一步的冒险。
带着这种死后重生的喜悦,我坦然上路,我没有回望,也相信萤火虫已经成为过去的一部分,他出现,我欣然与之同行;他走开,我坦然一人上路。我摆出的姿态,就是让看笑话的人跌破眼镜,对的,唱反调是我的特色,说“混账”是我的风格。
穿着银白色衣服的鱼浮在半空,手持烟斗的他邀我上船,说我已经通过考验。
“什么考验!”我坐在船舱上问。
“你对孤独的习惯!”鱼吐出一个烟圈,我从里面看到整个世界。
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有几分飘飘然。
“可真正的冒险才刚开始!”
这话可吓不倒我,经过前几件事我总结出了一点:当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总会有奇迹发生!
“你以为我们还是会帮你吗?”鱼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才不需要你们帮!”我满不在乎的样子装得并不太自然。
“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自由的,没有刻意安排的眷顾!”
“说了不需要!”我捏紧荷包里的三个红色眼泪,生怕他们给收回去。
“你看到了尽头的那棵大树吗?”鱼的烟圈变成一个箭头,傻瓜才看不到。
不过我还是附和似地点点头,望着船下方的瀑布,我能不害怕吗?瀑布撞击巨大岩石的声音像隐隐的雷声,我听着都胆战心惊的,假如他一个不高兴把我抛下去,我哪还禁得住这种折腾。
“那便是你的目标!”
话音刚落,他的船就一个颠簸,我就一个弧线地直线下落,混账东西,发脾气能不能有点征兆,这让人怎么活!
我的思维在几秒的时间全部和水扯上关系,比如水墙,水雾,水花,洪水,水灾我抓住了横出山崖的一棵树,不对,是一根树枝,我被水雾形成的风吹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嘈杂的水声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快震碎了,瀑布被树截成两边,溅到我身上的水虽然不多,可就那么一丁点就足以让我淹死一百回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山洞里爬,我爬得如此卖力,山洞传来的回响似乎都成了掌声,我鼓起勇气,继续朝里面前进,在离洞口十厘米的地方,我大意了,树上的青苔使我没有站稳。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当时就一片空白。
老天还是很眷顾我的,那条鱼又说谎话了,洞口伸出了一双手,我被那双有力地双手拉住,终于着陆了,我的心还在咯噔咯噔地闹着,直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才缓过神来,天哪!她竟然是一个无比漂亮的瓷器女子,和我相比她还要大那么一点,她穿着紫色长裙,带着银白色铃铛,两瓣眉毛,像百合花飘荡在波澜不惊的深潭。
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孩,心里敲敲鼓,舌头打打结可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你是哑巴?”
我摇摇头。
“那怎么不会说谢谢呢!”这个女孩皱起了眉头,嘟囔着小嘴,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神微微荡漾,忽闪忽闪的睫毛像从湖水里斜出来的柳枝,她的瞳仁像蔚蓝色的水晶,光看着就会让人格外紧张。
我刚准备张口说谢谢,洞口传来一个声音。
“外面是谁?”
“妈妈,是一个被我救下的人!”
“傻孩子,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可是妈妈,他明明就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呀!”
“他在哪儿!”从洞穴里冲出来一个人,她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我和她是仇人,我刚挪了下步子,她就扯过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朝我吼道,“你别过来!”
“妈妈,怎么啦?”女孩被妈妈的气势吓着了。
“他是坏人,他想要吃我们!”
女孩扑哧地笑了。
“妈妈,这么小的人,还能吃掉我们吗?”
女孩的妈妈迟疑了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很快又冒出一句。
“那,那他就是小间谍!”她狐疑地看着我,唾沫横飞,激动地把自己地孩子往里面扯,直到洞口的黑暗吞没她们的身影。
天哪,我怎么就像间谍了,如此小巧可爱的我,怎么会做间谍这么可怕的事情。
管他呢,我慢慢从那份美丽中理清思绪,我得想办法自己下去,碰巧,我看到一条岩缝,如果顺着这条路,兴许能出去。虽然有几分不舍,可我不会为美丽的景色停留,也许,再多走几步,前面会有更多惊诧双眸的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