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郑重其事地向裴月儿发了誓,自己绝无害太子之心,但裴月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宁则早就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尽管裴月儿对太子没有什么心思,也同意辅佐宁王,但她还是给太子留了一个哥哥的位置的。
宁则看着火炉边正烤着火的裴月儿,上下窜动的火苗将她的面容映的更加柔美。为什么这样的姑娘要在如此不毛之地受苦呢?宁则的心如针扎般痛着,他想,是时候去见库勒一面了。
腊月二十七,突厥人向来没有过春节的习俗,所以这一天他们依旧如往常一样,贵族们缩在毡帐中喝酒吃肉,而奴隶们在冰天雪地里干着最劳累的活。
“殷使林远晖求见突厥可汗。”宁则走到虎背熊腰的侍卫面前,郑重其事地讲到。那些侍卫嗤笑了一声,对宁则十分不屑。但他们不敢有所疏忽,还是进到王帐中进行了通禀。
“你,过来。”侍卫指着宁则,让他跟着自己进到王帐。宁则理了理袍子,便跟了上去。
走到王帐,只见一片乱哄哄的景象,一群突厥的糙汉子猜拳赌博,他们面前的木盘中摆着大块的肉,酒壶里装着满满的酒。库勒坐在正上方,左拥右抱着突厥美女,好不悠哉。
宁则压抑下他心中的愤怒,对着库勒弯了弯腰,“殷使林远晖见过可汗,可汗安好。”
库勒只勾唇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而那些喝酒吃肉的左右大臣轰堂大笑,完全没有把宁则放在眼中。
“本使有要事与可汗商谈,请可汗摒退左右。”宁则再次高声喊到。
库勒见他受此羞辱却依旧庄重自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挥了挥手,王帐中的人便尽数退下了。
“特使真是让本汗等了好久啊!”库勒摘下自己的帽子扔在一旁,露出修整的齐平的寸头。他端起扁平的酒杯,啜饮了一口。
“殷朝男儿都有尊严,是不会求助于敌人的。”
库勒也不生气,只是十分好奇地问:“既然尔等如此有骨气,今日又怎么到本汗王帐来了呢?”
“汉人讲究礼仪,我大殷皇帝驾崩,身为臣子理应祭奠,自然要来可汗王帐争取一番。”
“恐怕不是想祭奠你们大殷皇帝吧。”
“使团中裴女官乃先皇亲养,与殷皇感情深厚,如同父女。她本不在使团名单之中,也不应与使团滞留突厥。故而此次,是想……”
库勒接上他的话,“是想让我放了她。”刹那,毡帐里一片寂静。
“希望可汗能看在我等诚意十足的份上,答应这个请求。”宁则将姿态放到最低,却不失尊严。
库勒站起身,欲言又止地看着宁则,他伸出戴着宝蓝钻石戒指的手,指了指宁则,“你有句话说错了,那个女人和殷先皇不是情同父女,而是,本就是父女?!”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在宁则耳边炸开,裴月儿的身世与青台案息息相关,库勒是如何知晓的?!
宁则走在回毡帐的路上,脚踩在地上的冰碴上,咯吱咯吱地发着响声。放眼望去,遥远的斡尔河已经结了冰,如一条玉带降在大地上,蜿蜒而曲折。
回到毡帐,他看到英莲正招呼着大家准备吃的,却没有看到裴月儿的身影,便问:“裴女官呢?”
英莲醋溜溜地回答道:“哟,那是个享福的,那个凶巴巴的男的,将她带走了,说是日落前送她回来。甘父跟上去了,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宁则当然知道英莲口中“凶巴巴的男的”是指索图,裴月儿现在误会了他,会跟索图走也不难理解。如今甘父跟在她附近,他倒也能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卫杨!”他喊了一声,便看到卫杨一溜烟跑了过来。
“大人,什么事?”
宁则脸色有些难看,喘气有些粗重,把卫杨吓了一大跳。
“大人,您倒是说话啊!怎么了?”
“我……我知道泄露我们踪迹的那个人是谁了。”他低声说到。
从他们到突厥的第一天起,宁则就怀疑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踪迹和计划。这个人理应是对使团行迹十分熟悉的人,一开始,他怀疑是使团内部有人倒戈,经过这几个月相处,宁则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朝廷中出了奸细。
而将前几天库勒透露的消息和他今日听到的相结合,这个幕后之人也浮出了水面。
对青台案了如指掌,又千方百计破坏使团一行,宁则只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