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儿向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嫩黄色紧身胡人服饰的突厥女子站在大帐门帘处,那名女子五官深刻,深蓝的眼瞳状若秋水,泛着桔黄色的头发编起散在背后。
索图连忙放下已经倒好的马奶酒,走到女子面前,右手抚胸,弯腰行礼道:“臣下见过乌尔娅公主。”
乌尔娅满脸欣喜,双颊绯红,毫不忌讳地拉起索图的臂膀,凑近了说:“索图哥哥,你一定想不到,我给你带了什么?”
索图见她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裴月儿,十分尴尬,只得偷偷瞄两眼裴月儿。
乌尔娅拿过身后侍女手中的托盘,一把扯掉了上面的花布,“看,这是我绣的汗巾,送给你。”
索图看到那方汗巾上绣了两只不伦不类的“鸟”,面露赧色,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裴月儿哈哈大笑起来,他和乌尔娅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喂,你是谁啊?你笑什么?!”乌尔娅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伸出手生气地指着裴月儿吼道。
“想绣鸳鸯却绣成了野鸡,难道还不好笑吗?”裴月儿边笑边说到,多日来她身心巨疲,终于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讽刺一下突厥人了。
索图眼见着乌尔娅要发火,他知道这位公主可不是好惹的,连可汗都得哄着,连忙解释道,“裴姑娘不是故意的,乌尔娅公主,您先回去,臣晚点儿去拜访公主。”
“慢着。”裴月儿喊道,“给我针线,让你们看看真的鸳鸯。”
索图有意缓解两位女子间的紧张气氛,却奈何佳人都不领情,一个意在炫耀,一个意在看笑话。他只好让人拿来了针线,只见裴月儿信心满满地接过来,坐在毛毯上便开始了“工作”,穿针、引线、刺绣,动作无比娴熟,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勾勒出了鸳鸯的轮廓。又用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便出现在了洁白的丝帕上,看的索图和乌尔娅眼睛都直了。
“你是汉人?”明明是乌尔娅败了阵,但她却依旧高傲无比。
裴月儿看到她目中无人的样子十分生气,所以也故意不理她,低头理着混淆的丝线。
“你敢不敢跟我比赛马?”乌尔娅看出了面前这个柔弱女子的短处,嚣张地问道。
裴月儿手中的动作一顿,依旧没有回话。
“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后帐了,要不可汗回来找不到您,又生气了。”
“你怎么处处护着这个汉人婆娘?我要告诉哥哥,你私藏汉人女子!”乌尔娅气急败坏地捶着索图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十分有力。
就在索图想要解释时,大帐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略有慌张的声音,“公主,可汗回大帐了。”
乌尔娅的脸色一下子慌了,似乎十分担忧。
“公主,快些回去吧,晚间臣下会去大帐拜见可汗。“索图舒了一口气,整个突厥,也就只有可汗能约束住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了。
乌尔娅走后,索图为裴月儿重新倒了一杯马奶酒,但裴月儿却一口都没有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变回了此前的“小绵羊”,似乎在等着索图放她走。
“怎么了,刚才不是很理直气壮地吗?”索图看着她的模样,愈发觉得面前的女子可爱动人。
“她是公主,怎么会说汉话?”
索图没想到裴月儿会问这个问题,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突厥王室都会说汉话,还有我们这些臣子。汉人的文明,游牧民族一直十分向往。”
裴月儿无法理解索图的回答,甚至认为索图一脸崇敬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也难为这金枝玉叶的公主了,竟然纡尊降贵,一针一线刺绣。看来,将军是她心中的情郎…”
“裴姑娘!”索图打断了她的话,停顿了片刻,“我会尽力劝说可汗…”
“什么?”裴月儿不禁疑惑。
索图认真地一字一顿讲到,“不伤害你。”
话音一落,两人相顾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索图才想起来要送裴月儿回使团。
索图将她扶上马,自己则牵着马脖子上的缰绳在前面缓缓走着。根据苏那的话,索图很快找到了给使团居住的帐篷。但走到栅栏前,他却不由得皱起了眉。所有的人都在帐篷外边,任凭一边的突厥侍从怎样劝,他们都不挪动身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莫非嫌弃帐篷?”索图皱眉说到。
“汉臣,岂可居胡室?”宁则对上他狼虎般的目光,无所畏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