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皇后在李承乾搀扶下,走进了紫宸殿。阴沉的天色使得殿中也十分昏暗,倒不像接近正午时分。韩皇后苍白无力地问清了宁则的来历,终是喃喃自语道“太像了”。
“母后在说些什么?什么太像了?”李承乾愈发觉得莫名奇妙,痴痴地看着她,竟发现她眼中流露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悲伤。
“我不会看错的,刚才那个翰林,就是他的遗腹子。”
“他?”
韩皇后垂下了眼,嘴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梁政。”
李承乾腾地一下站起来,手胡乱指着外面,“梁政?那不就是……”
“二十多年前满门抄斩的右相梁政!”
“母后多想了吧,儿臣当年虽然还小,却记得梁氏子弟没有侥幸活下来的,再说,那林远晖的父亲尚健在,怎么可能跟梁氏扯上关系?”
韩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那个翰林的父亲尚健在?”
“是啊。”李承乾见韩皇后拧紧了眉,似乎这事情有多么重要一般,甚至有些心神不宁,“母后,您就别想这些事儿了,肯定不是……”
“乾儿,你派人仔细查一下他家里的情况,若他真是梁氏遗腹,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不管。”韩皇后满脸紧张,好像生怕别人伤了自己珍爱的物件似的。
未几,天空中便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如春日里的柳絮一般。这场雪来的太急,势头又那么猛,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地上便积了厚厚一层。宫巷里满是扫雪的宫人,各宫主子都畏寒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一时之间,宫中倒有些静谧。
韩皇后离去之后,李承乾便立刻安排人去仔细调查。他在韩皇后的情绪中发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尤其谈到梁政,那种眼神中带着丝丝的忧伤与愤懑。
趁着雪天路上行人少,李承乾派去的人轻松盯上了宁则,跟着他找到了江慈音和林五居住的小院。不愧是大内高手,那几个人就在房梁上趴着,暗中盯着他们一家人,把这一天他们的对话全部记录了下来。
当第二日李承乾把内卫的记录交给皇后时,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翻到最后一页,她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
正月十五,上元佳日。
长安城内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烟花煊染。鸣晚楼等文人骚客聚集的地方格外热闹,到处都是猜字谜、赏花灯的百姓。城外的渭水边也有不少人在放莲花灯船,河面上一片波光闪闪,十分柔和。
宁则轻轻地把那艘小纸船推进了河里,然后阖上目双手合十。
江慈音看他这般,不禁笑出了声,“你怎么倒像个女孩儿一般,还相信这些。”
他连忙站起身,“娘,哪里像女孩了?那不有男的嘛,谁说只能姑娘家才能许愿河神了。”
江慈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个头这样高了,“好了,如你所愿,赏了花灯也到渭水许了愿,可以回家了吧?我怕你爹等着急了。”
说到着,宁则撇着嘴说,“娘,你都不问问我许的什么愿望。还有爹那个老懒虫,过节都不愿意出门走走。”
“不要这样说你爹,他也是累了。至于你许的愿望……除了我们一家人阖家团圆、身体康健,我还真想不出别的。”
“没意思,每次都猜那么准。”宁则咂咂舌,倒像个被猜中心事的小孩儿。
人声鼎沸,声色犬马,喧闹一夜。
第二日,宁则早早便去了翰林院,只剩江慈音和林五两人在家。忽然间,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两人对视片刻,林五走到大门旁,捏着鼻子开口问道:“何人敲门?”
外面没有人回答,却又敲了两下门。
“何人在外?”
外面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林五不安地看着江慈音,只见江慈音的手也有点抖动。
“开门吧!”江慈音轻声说到。
林五犹豫片刻,还是拿下了门闩,缓缓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侍女,她们身后还有一个身上披着紫色斗篷的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江慈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足下是?”
“纵我不来,子宁不嗣音?”那人缓缓抬起了头。
江慈音睁大了眼,“皇后……”,她没有说出来,便被林五捂住了嘴。随后把皇后迎进屋子里,关紧了门。
“姜小姐。”
只消一句,江慈音便有些站不稳,还是林五上前扶住了她。
“林远晖,真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