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居酒楼内,两个喝醉了的人互相搀着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他们嘴里还呜哇呜哇地说着醉话。两个人走出酒楼,一直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仔细一看,其中一人竟然是宁则。
宁则双颊泛红,一副醉态,倒去掉了往日一本正经的书生气,反而像个孩子一样。他虽然表面上像个醉鬼,但脑袋清醒的很。事出从急,他只能装成这个样子。他虽然不知道今晚谁在搞鬼,但是知道那人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他和宁王的关系公之于众。此人知晓他和宁王的关系,又知道他和宁王每次会见的地点,必为宁王近身之人。
刚才在楼上,李景听完宁则的一番分析,也赞同的点点头。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近身之人”是谁,小路子、李先等人肯定不会背叛他,此外,知道宁则为他效力的那就只有——贺云。想到这,他在心中反问了自己一句怎么可能,迅速将这个想法打消了。
是夜,宁则翻来覆去,忧思甚重,久久不能入睡。不出他意料,第二天一大早,东宫那边就派人来请他。
……
他进入紫宸殿,走到内室外,透过珠帘依稀能够看到太子坐在书案前认真看书的模样。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进来吧。”
宁则从这短短三个字中听出了太子语气的阴冷,心上的弦也随之绷紧了。
“不知殿下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宁则抬起头,见太子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李承乾大手一挥,“尔等都下去吧,无本宫召唤,不得入内。”
宫女内监们都应声退下,关上了殿门。尽管那响声十分轻微,在宁则听来,是那样沉重。殿中只剩下了李承乾和宁则,一时之间,那静寂的氛围令人心中有些不安。
“自从你入仕以来,本宫还未曾用过你,你可心中有不满?”
宁则微微俯了下身,“殿下怎会如此讲?年前殿下还令微臣替您批注古诗,整理诗集啊。”
“难道堂堂的状元就只有这么点儿出息?只想着替本宫整理些文稿,你就不想参与政事?”李承乾冷笑道。
“微臣并非无远大志向之人,只是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实在无微臣可以操心的事。”
“国泰民安?政通人和?”李承乾皱起了眉,“难道真是本宫高估你了?”
“……”
“也罢。本宫就给你说点儿私事,前些日子兵部尚书刘威来找本宫,说是在辽东查出了一桩大案子。据他所查,流向各府衙用来铸造兵器的生铁多为劣质铁,而那些优质铁全都不知所踪。依你所见,这里面有何蹊跷?”
宁则先是面露惊讶,而后说道:“此事自有尚书大人处理,微臣只是翰林院一名小小编修,不好越级而论。”
李承乾摊开手,“若本宫一定要你说呢?”
宁则想了片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好妄下结论。只是此事恐怕是有心人所为,其目的恐怕也不善。”
“目的不善…”李承乾喃喃自语道。
“…”
“本宫今天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为那本古诗译注作个序罢了。然后拿到书局多印发一些,若只单单一册,恐怕会流失。”
李承乾话题突然一转,过了须臾,宁则才反应过来,从书案上取走了那本书册。
今日东宫之行,更加让宁则确信,前一晚设计他的人是为了让太子起疑心。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出来,那个如此明晰他与两位皇子之间关系的人是谁。今天太子的几个问题,摆明了是在试探他,他也只好装作一个庸人,讲些“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的胡话,又故意对辽东铁营之事十分惊讶。
从紫宸殿走出的时候,宁则也不像来时那样紧张,心放宽了不少。他不经意抬头看了看天,乌云飘在天上,看来过不了多久又有一场雪。
正在他胡乱想着零碎的事情时,远处一个内监高扬的声音把他拉回了思绪。
“皇后娘娘驾到。”
宁则连忙退到一旁,但是皇后好像已经看到了他,脸上还带着震惊。果不其然,皇后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皇后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臣翰林院编修林远晖,拜见皇后娘娘。”
这个间隙,宫人已经到紫宸殿向李承乾通报过了,李承乾匆匆忙忙跑出来,走到皇后面前,“儿臣给母后请安。”李承乾看到宁则还在旁边,忙解释道:“这是翰林院林编修,在替儿臣整理书稿。”
韩皇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渐渐缓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娘娘与殿下若无他事,微臣便退下了。”
“等等!”韩皇后连忙招手,李承乾和宁则都疑惑的看着她,她有些尴尬,“无事,你退下吧。”
宁则又微微俯身,便转身离去了。
李承乾见韩皇后脸色有些难看,又看了一眼宁则离去的方向,“母后,可有何不妥?”
韩皇后抓紧了他的衣袖,“你还记得宣武将军梁文煜吗?”
李承乾被她搞的一头雾水,“儿臣不记得了。”
韩皇后松开他,“也是,都二十多年了,当年你才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