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雨滴檐廊,翩翩梧叶舞院廠。
李景披着外氅,静静地注视着院子里的小太监们打扫院落。昨夜的一场雨,把他卧房前那几棵梧桐树摧残的不轻,叶子落的满地都是,枝杈歪歪扭扭。
在他出征甘州之前,就感觉明贵妃的病有些奇怪,只是当时病症倒也不重,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世事就是如此诡谲,让人总想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昨日他细细地问了碧环,更加肯定,明贵妃恐非寿终正寝,而是有人肆意谋害!
只是,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查,只能暗地里进行。恰巧在这时,朝堂上出了一件让他不得不拍手称快的事儿。这事儿,正是晋王李素惹出来的。
皇后和贤妃的母家都曾受青台案牵连,因此在后宫里,这两个悲苦的女人成了一个阵营。李素出生的那一年,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因此,李素从小就是太子的跟班,兄弟俩之间感情十分深厚。洪靖帝也许因当年赵家被牵连降职而有些羞愧,因此,在李素十五岁的时候,便被封为晋王了。
河东道晋北,盛产焦炭。生烟取暖、冶金炼铁者,莫不依焦炭也。
李素这件事儿,便是由焦炭引发的。
每到入秋的时候,无论是当官的还是普通百姓家,都要预备好焦炭,以便冬日御寒。晋北等地早早入秋,因此比其他地方预备的早些。李素干的这件蠢事,就是哄抬价钱,强抢焦炭。他派人到晋北所有城中的集市上出高价买焦炭,致使价格一路飙升,别说普通百姓,连一些达官贵人都买不起了。这样一来,整个晋北的焦炭几乎都进了晋王府。
“他要这么多炭做什么?”李景坐在矮塌上,双手靠在暖炉边上,不时搓一搓手。
冯征面露喜色,眼珠子咕噜地转了一下,“殿下,管他要炭做什么。只是,晋王殿下所为…差点在晋北引起民怨啊!”
“哼!”李景拿着金钩拨弄了暖炉中的灰,“本王这个三弟啊,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没脑子。”
“恐怕御史台这会子都写好了折子了…”
“写折子管什么用,那群老匹夫敢弹劾藩王?也就是骂骂晋北的地方官,跳跳脚罢了。”
冯征面露难色,疑惑地问道:“那…殿下,咱们就不管这件事儿了?”
“不管?谁说不管的。”李景邪魅一笑,咣当一下子把金钩扔进暖炉里,“这回可得,好好借题发挥。”
……
果不其然,殷朝的御史言官们,在李素干的这档子事儿里,发挥了他们最强大的能力。接连十几日,洪靖帝御案上堆满了骂晋北地方官的折子。洪靖帝正烦闷的时候,御史魏兆霖偏偏来了。
御史台群儒舌战,所有御史加起来,也抵不过魏兆霖一个人。魏兆霖的耿直和倔强,连洪靖都要惧让三分。
洪靖撇撇嘴看着下方的小老头,凑过脸去问,“魏卿,你怎么来了?”
“臣为晋王殿下一事而来。臣斗胆,请皇上宣殿下进京,并严加约束!”魏兆霖板着脸说到,腰也挺的倍儿直。
洪靖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朕自有决断,魏卿不必操心了。”
魏兆霖却不松口,“皇上,这哄抬炭价,根本就是晋王殿下所为。那些地方官,不过是碍于殿下权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朕说了不劳你操心了!”洪靖怒斥到,“来人,送魏大人出宫!”
苏公公朝下首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走上前来架着魏兆霖往外走。
“皇上一定要宣殿下进京,好生约束,这也算是对百姓的交待,否则难以服众啊!”魏兆霖边走边嚷嚷道。
苏公公见洪靖帝面色有些不好,“这魏大人也真是的…净瞎操心。”,他见洪靖帝沉声不语,“不过这回晋王殿下可把事儿给惹大了,瞧把皇上头疼的…”
“……”
“奴才知道自个儿不该乱说,但瞧这皇上为这事儿烦心,奴才实在心里难受得紧。”说罢,他垂下了头。
洪靖帝重重叹息一声,“让体仁阁传旨吧,宣晋王立刻进京,不得延迟。”
“……”
“至于何人调度,让当地的地方官戴罪立功吧!”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
宁王府,前院西暖阁。
从紫金雕花暖炉里散出来的烟飘飘渺渺,充斥在屋子里,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一面红木镂空雕花屏风将内外室隔开,李景身着便衣坐在内室的榻上端着一本书看,他正有些疲劳时,外室传来了薛管家的声音。
“殿下,门口有个小厮送来了请牒。”
李景漫不经心的问道:“哪个府里的?若是寻常王侯家的黑白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殿下,那小厮说,他是兵部的打点奴才,替尚书送请牒。”
李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拿进来!”
薛管家把请牒拿进来递给了他,他打开一看,上面写了草草几个字:明日亥时沁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