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萱垂着头没有说话，手不安地搅动着，“母妃是这样说的。”
“碧环。哼，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父皇知道母妃的遗言吗？”他挪动双腿，想要下床。
“父皇知道，说是一切由殿下做主，随时都可以接碧环妹妹进府。殿下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一路从凉州赶回来，都累昏倒了。”常思萱柔声说到。
“不打紧。我马上去玉华宫为母妃守灵。”
“你都这样了，还是老实在这躺着吧。”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李景和常思萱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只见裴月儿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提着食盒。
裴月儿没等他发话，便走了进来，“殿下、王妃娘娘，进些食物吧，御膳房特地准备的素食。”
常思萱温柔地点点头，李景却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月儿没想到他态度如此恶劣，一转眼又想到明贵妃刚刚薨逝，他心中不免难受，便缓声说到：“王妃也两天没合眼了，听说来了这边，便送些吃的过来。”
李景别有深意地看了常思萱一眼，冷哼道：“想不到你们两个还姐妹情深啊！”
裴月儿懒得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小宫女把食盒放下，便转身走了。
……
贵妃薨逝，依照旧例，后宫低位嫔妃、王妃和命妇都要守灵四十九日。丧礼毕，贵妃灵柩便下葬皇陵。同一日，皇帝下旨追谥敏慧皇贵妃，升了贵妃弟弟明远的官职，又赐了银两安抚明府，前朝大臣和后宫嫔妃都忍不住感叹，明氏果然最得圣心，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还得如此哀荣。
贵妃丧事一连折腾了一个多月，直到彻底结束后，李景才想起那个梳头的小宫女碧环。
这一日，小路子把碧环从宫中接了出来。
碧环到的时候，李景和常思萱正坐在暖阁里品茶。
“奴婢见过宁王殿下、王妃娘娘。”碧环进了暖阁，跪下请安道。
李景抬头看了一眼，碧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色棉衫，头上梳了简简单单的双丫髻，一张小巧的圆脸上满是胆怯与不安。
常思萱起身把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妹妹怎么穿的这样薄，冻坏了怎么办。杨柳，你快去屋子里拿件厚袍子来。”
碧环低着头，细声说到：“不敢劳娘娘麻烦，奴婢有厚衣裳的。”
“怎么还自称奴婢，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了。”常思萱拍拍她冰凉的双手。
“奴婢……”碧环不安的瞧了瞧李景。
李景放下茶盏，上下打量着她，“既然母妃要本王娶你为侧妃，本王自然会照做。只是本王应当守三年丧期，因此，这个时候不能娶你，你就住在王府，一切用度依侧妃例。”
碧环抬起头，双眼有些红肿，看看李景又看看常思萱，“殿…殿下，让奴婢服侍王妃娘娘便是对奴婢最大的恩典了。”
李景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吓得抖了一下，“你不必害怕，王妃会照料你的。不是吗？”
感受到李景转过身看着自己，常思萱立刻走上前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是。”
李景踱步至碧环面前，把自己腰上佩戴着的一个香包塞进了她手中，“好好休息。”说罢，他便走出了暖阁。
“碧环，你就住王府西边芷汀阁吧，所有的用度，待会儿会有奴才给你送过去的。”
“是，有劳娘娘了。”
碧环在府中奴仆的带领下，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芷汀居。那芷汀阁其实就是一间小房子，墙边长了不少野草，屋檐下还有几个燕子窝。走近了，她才看清，那屋梁上的漆都有些掉了。
“就是这儿了。”一个小太监细声说到。
“谢谢。”
碧环推开门，一阵灰尘向她铺面而来，她被呛的咳嗽了几声。走进屋子里，才发现蛛网密布，灰尘到处都是。她在心中默叹了一声，把自己的包袱放在门外，便开始清扫起来。
直到正午时分，她才彻底打扫干净，把房中的物品归置好。她缓缓打开了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个油纸封，然后放进了一个色质暗淡的窄口瓷瓶里。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送饭，只好硬着头皮去厨房讨要。她还没走几步，便在王府中迷了路，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来来往往的侍女太监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穿着青布粗衫的小丫头，碧环鼓足了勇气问厨房在哪里，但还是被他们瞧的浑身不自在。
她费尽力气才找到厨房，厨娘们却不认识她，她怎么说，都没有人给她一点食物。她只好垂着脸回了芷汀居。
“大中午的去哪里了？”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她一抬头，见是李景，便作势要行礼。
“免了，去哪里了？”
她的眼睛眨了两下，“去……出去看了看。”只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她尴尬地摸了摸。
“嗯？还没吃饭？”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睁大眼睛说：“可能是……一时比较忙……所以，给忘了。”说完她垂下了头。
“哼，她能有什么事。又是一个没脑子的，敢跟本王找不痛快！”
“殿下不要这样，娘娘都吩咐了的。”
“小路子，给薛管家说，以后让他照应着芷汀居这边。现在你去准备点吃的，再拿些厚的衣被过来。”
小路子应了声便退下了，屋中便只剩下了碧环和李景。
“碧环。”
“奴婢在。”
“你把母妃从发病到…她西去，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李景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了椅子旁，让她坐下。
“贵妃娘娘的病，来的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碧环一时语噎，不知道怎样形容，“娘娘向来身体好，就算病了，太医大人看看就有好转。可这次……”
“……”
“太医都说娘娘的脉象很奇怪。脉象极平稳，但是身体却每况愈下。奴婢守夜的时候，听见他们说……”
“……”
“更像中了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