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这么快就来找他，这是宁则始料未及的。他想着总要见宁王，早些也好，便答应了李先立刻出发。
宁则到王府的时候，李景已经备好了酒宴，他正坐在上首和几个姬妾卿卿我我，正厅里还有许多舞姬翩翩起舞。李景一见宁则来到，也并不着急，轻佻地在一个姬妾腰上捏了一下，便让她们退下了。
李景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你可会认为本王乃昏庸无志之人。”
宁则笑了笑，“歌舞升平，不过两种，一种盛世，一种亡国。殿下，并不是后面一种。”
“哼……昏庸无道之主倚仗前辈的辛劳，也算盛世。”
“殿下知此理，便不是贪图享乐之人。”
李景用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他，“人人尽传本王不过一介莽夫，纵使横扫沙场，难行仁义之政。”
宁则从容不迫地回答，“此言相矛盾，莽夫如何横扫沙场？况且，驰骋沙场杀过敌人如何就是暴戾之君。”
“明府和靳府总是给本王添乱啊，本王在民间的名声恐怕不是很好吧。”
“殿下拥有明氏的力量，如虎添翼。”
李景重重地把酒杯放置在了桌子上，宁则明显看见他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过了一会儿，李景渐渐松开了拳头，“如此说来，你要做本王幕僚？”
“不。”
李景冷笑一声，“不？那你为何替本王操这样的心？”
宁则俯下身，“小生已经决定了，为太子幕僚，只是，小生希望，最终赢的那个人是殿下。”
“哈哈哈……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
“小生自幼便受母亲教导，要做到是非善恶明辨。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后悔。”
“来人！”李景大叫一声，门外侍候的李先便冲了进来。“送客！”
宁则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在他走到门口时，李景突然站起来在后面喊到，“若他日本王得成大业，不会杀你。”宁则却没有回头，他心中明白参与党争的下场：成，则飞黄腾达；败，则沦为阶下囚。
宁则回到客栈不久，就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了。他走到桌边，掌起灯，展开纸，写到：
父亲，母亲大人在上：
儿在京已十数日，诸事顺利。约一旬大试结果始出，至时另发信函。京城形势不过太子与宁王争夺，儿思虑甚久，愿为太子幕僚，以相助力。
万望父亲母亲珍重身体，儿在外无大事，至清明时节，儿得归，于家团圆。
敬上
宁则
他将这封信装好放置在桌子上，便宽衣歇息了。
――
“林大哥，你开开门！”
陈陵一下下的敲着门，终于把睡梦中的宁则给叫醒了。宁则慌忙穿上外衣便走过去打开门。
“林大哥？你睡过时辰了？”陈陵一脸惊诧地看着宁则。
宁则这才揉揉迷离的双眼，“昨晚睡的有点晚，今早竟睡过时辰了。”
陈陵给他倒了杯茶，他喝了几口，也彻底醒了过来。
“今日还去东城造访杨同凯吗？”
“去。你等我收拾一下，我们便出发。”
“那你先准备着，我去楼下给你买个烧饼。我昨日又去鸣晚楼卖了不少字画，有位老先生格外欣赏，给了我许多盘缠。”
“你的字画恐怕京城无人能比，自然格外欣赏。”陈陵听闻此言更加开心，脸上挂满了笑容。
两人走至东城，一打听杨府，便有人替他们指了路，很快就找到了。杨府不似那些权贵人家，倒有江南人家青砖黛瓦的风范。
宁则上前轻轻敲开了门，告知了名讳，等下人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兄，陈兄，久等了。”竟然是杨同凯亲自出来迎接，只是他竟然未穿锦衣华服，而是穿了一件粗布衫。
“呀，杨兄，你竟然和我们一样，穿粗布衫了。”陈陵忍不住打趣他。
“陈兄，你还喊我‘杨兄’，那日约定都忘了？就不要取笑我了，在家向来如此。快请进来说话。”
“如此，我以后喊你‘杨弟’可好？”
宁则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至杨府的正厅，有侍女为三人上了茶，杨同凯便摒退了左右。
“二位兄长，春试感觉如何？”
陈陵脸色立刻不好了，“你可知投毒案？”
“知道啊。”杨同凯停顿一下，又看了一眼两人沉重的脸色，“难不成是你们……”
“是我被下毒了。”陈陵回答到。
“我家住东城，故而消息闭塞，竟不知是你。现在如何了？”杨同凯唏嘘不已。
“现在无事，只是……”
宁则见状，接着说到，“案件元凶已经找到，是袁府做的手脚，算是宁王一派。奈何那大理寺与刑部全是宁王的人，判案不公，只处置元凶膑刑。”
“啊……”
“我二人昨日去吏部尚书沈府面见太子，太子出面解决的条件，是……要我二人为其幕僚。”
杨同凯听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林兄意下如何？”
宁则面不改色，“洪靖二十一年，皇帝龙体欠安，太子监国。这一年江浙巡抚曹知韫的一个门生写了首反诗，本来曹知韫也就革职查办，再不为官，但是最终被处以灭九族的刑罚。只因，这位曹大人是明相的人而已。那时候，太子也只有十六岁吧！”
……
“洪靖二十九年，时年十五岁的宁王随军出征突厥，挂帅的是靖南大将军，宁王一部杀敌三千，但最终报上去的是三百，真是好笑。”
杨同凯感叹一声，“那兄长是倾向于宁王了？”
宁则摇摇头，“明府与靳府多年来欺压官僚，宁王夺嫡必然倚靠这两府，到时候，这势力指不定如何大。”
“宁王倒是有君王气概。”陈陵刚说完，杨同凯便捂住了他的嘴。
“陈兄，慎言。”
三人沉默了许久，最终杨同凯打破了沉默，“两位兄长有何高见？”
“我愿宁王得胜。”宁则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接着又说到，“但我选择做太子的幕僚。”
陈陵和杨同凯都为他这句矛盾的话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