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裴月儿才沙哑地说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若有深厚毅力,能坚持下来也未可知。”
宁则没有回话,像在思考着些什么。就在这时,麝月推开门走了进来,在裴月儿耳边说了些什么,裴月儿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你好生照料他,但万万不要误了自己,希望我们后会有期。”裴月儿起身准备离去。
宁则似乎听到了她要离去的声音,这才开口说到,“数日前沁香居我二人曾与袁家公子起冲突,当即宁王发落了那人,那袁家公子是靳家少爷的伴读。”
“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要想的,大理寺即便已经立案,也会等到后日才传讯你。”裴月儿听到他说的一堆不由得着急起来。
“不论三司会审还是独独大理寺,小生请裴大人届时能够作证。”
裴月儿没有再理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一夜对于陈陵来说是痛苦的,他浑身滚烫,意识不清,嘴里说着噫语。也许是穷苦人家天生所拥有的坚韧意志,助他挺过了最后一道关头。子时一过,他身上温度逐渐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林大哥……”陈陵虚弱无力的喊到,“你别管我了……快点休息……”
宁则伸出手,把他乱动的胳膊又塞进了被子里,“不碍事,刚才我休息了一会儿了。”
“我……明天……”
“你明天一定要去!”陈陵还没有说出口,宁则倒抓住了他的肩,“读书人的意志岂能让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给毁掉?即便为了找到害你的凶手,你也要坚守。”
陈陵没有再回话,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便又阖上双目了。
卯时未过,宁则就端了些米汤给陈陵喝,又雇了顶客栈里的轿子。他将两人的墨宝收拾齐全后,找店里一个壮汉将陈陵抬上轿子,便向试院走去。
轿子至正门停,由于这两人出发的时辰尚早,此刻排队侯着检查的考生也不过寥寥几人。两人进入试院,宁则便扶着陈陵上了西楼,找到位子之后便与陈陵告辞,嘱咐他散场后一定在此等他。宁则赶到崇文殿时,时辰就差不多了。辰时三刻,开场放题。
这一日,过的竟如此漫长。第二日,陈陵的身体状况已经大有改善。科考三日,这位寒门学子终究挺了下来。
科考毕,各地学子只等殿试通知。若得殿试资格,便金榜有名,有望进入前三甲。但洪靖三十九年这次科考,却因投毒案更加波折。陈陵因祸得福,京城人人传颂这位寒门学子不弃的精神。
大理寺。
这一日京城下起了小雨,宁则却无心欣赏这绵绵的春雨,他被传唤至大理寺。庄严的正厅前方挂着“明察秋毫”的牌匾,两排捕快于两侧而立,更加令人心情压抑。
大理寺卿张昭在上首正襟危坐,一声“开堂”过后,捕快高声“威武”,随即审案开始。
“堂下何人,因何告案,速速讲来。”
因宁则已是参加春试的考生,可不在公堂行跪拜礼,便只俯首,“大人明鉴,小生江西庐陵人氏,名曰林远晖。小生在京结识的朋友五日前身中恶毒,险些未能参加春试,今其人元气未复,故而小生递纸状。”
“其人何名?”
“山西晋北人氏,名唤陈陵。”
“你如何得知他身中恶毒?”
宁则抬起头,“回禀大人,乃皇城尚宫裴女官诊得。”
张昭面露疑色,“你乃赶考书生,如何与内宫女官相识?”
“熟悉试院那日,陈陵便已不适。小生取药莽撞了裴女官的马车,丢失了银两,裴女官好心归还,故而识。”
张昭捻着胡子思考了须臾,“林氏书生,你且回客栈等候,若本官传唤你务必到场。首先,本官要核实你所说;其次,事及宫廷女官,本官须请得皇上旨意,方能继续审理。”
宁则在心里默叹一声,奈何皇家规矩甚多,恐怕不能在一时定案。
宫城,东宫。
窗外小雨细润,东宫庭院里的花都盛开了,不时也有小鸟儿在树上叽喳几声。太子李承乾正坐在矮塌上下着棋,有侍女走进说,“太子殿下,户部尚书沈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尔等都退下。”
殿内伺候的众人相继退下,那户部尚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突然鼓起掌放声笑起来,“殿下这局棋下的真是让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