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听到陈陵的喊声,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困意瞬间就消失了。他迅速点了一盏灯,走到床榻边。
“林大哥,我……肚子好疼,救我……”陈陵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头上挂满了汗珠,双手抱着肚子,身体蜷缩了起来。
“别急,你别急。你告诉我哪里疼?”
“肚子,好像有……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一样。”陈陵还没说完这句话,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这屋里人怎么了……”
“不知道啊?是这间屋子吧……”
宁则听到有人同样被惊醒,“二弟,我这就去找大夫,你坚持一下。”
宁则推开门,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便向外跑去。走到门口,店小二拦住了他。
“诶,你别出去。已经宵禁了!”
“我兄弟病了,我要去找大夫。”
“你就算不被巡夜的逮住,也找不到大夫的,都这个时辰了。那些大夫,要多少银子才能在夜里出诊啊!”
这一番话浇醒了迷糊的宁则,他静下心来想着对策,突然他抬起头,似乎想到了办法,一路跑出了客栈,留下店小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宁则在漆黑的夜色中寻找着方向,一路尽可能躲避巡夜的京兆尹侍卫,匆忙中来到一府邸面前。
在门前红灯笼的映照下,依稀能看见横梁上的牌匾,印刻着两个大字“刘府”。宁则想到了裴月儿留下的印鉴,一路寻找到太子洗马府。他没有再多想,上前用力敲打着大门。
“谁呀?”一个人提着灯笼打开了门的一条缝,极其不耐烦地嘟囔着,手里还打着哈欠。
“请您告知尊府大人,小生有要事相求,此为信物。”宁则急切地说到。
“你这狂躁书生,我家老爷早歇了,这都快三更天了,你赶明儿再来吧!”说罢就要关上门。
宁则立刻用手扒住了门,“我当真有要事,若是晚了一刻,恐怕耽误一条人命。”
“笑话,我家老爷是太子洗马,不是大夫!”
“小生是想让尊府大人联系这信物的主人,这主人会帮小生。你若不帮我,他日你家大人必定会怪罪你!”宁则见好言相对不管用,只能加以唬骗。
这一招倒像是管用了,那人半信半疑地去报信。不一会儿,就有人为宁则来开大门,请他入内。走到正厅,那太子洗马刘大人也刚刚更衣出来。
宁则欠身行了礼,“刘大人,这个时辰打扰您真抱歉,但我兄弟实在病的严重,还请大人立刻通知裴女官啊!”
“你的兄弟?”
“同为赴京参加今年春试的学子,今日他突然腹痛难忍,裴女官知晓此事,让我在无助的情境下来找大人啊!”
“原来这样。”那刘大人扶着头思考了须臾,“就算本官想帮你也不可能啊,宫门还没到开钥之时,即便我以拜见太子的借口进宫也要在辰时。”
宁则顿时心中也没了主意,他竟忘记了皇家规矩。他抬头看了看天,现在也就刚过丑时。若要等刘大人进宫找裴月儿还要等两三个时辰,看陈陵那样子定然是坚持不到的。
“大人,可否请大人为我兄弟找几个大夫?宵禁未解,小生若自己去找,恐怕被京兆尹侍卫……”
宁则还没有说完,刘大人便点头,“自然可以,京兆尹还是和东宫交好的。我这就安排人与你一起。”
“小生还要麻烦刘大人明早进宫告知裴女官。”
“我自会告知她,你快去吧。”
在刘府管事的打点下,宁则和几个大夫赶回了客栈。此刻陈陵的屋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踏足屋里,生怕惹上事情。
“林大哥,你……你总算回来了,我……啊!我疼……快不行了。”陈陵已经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了。
“你留着力气,我请了几个大夫。大夫,有劳您把脉。”
几个大夫把过脉之后,皆认为陈陵是吃坏东西了,但又惊诧于陈陵如此痛苦的表现。宁则让几位大夫分别开个药方,竟与上午那位大夫的药方基本一致。此刻,宁则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劳烦各位用银针为我兄弟暂时止痛吧!”
其中一个大夫摆摆手,“银针只能暂时缓解,要服药才可以痊愈呀!”
宁则想也不想地回答那大夫,“我自会去取药,各位老先生一定帮我兄弟挺到辰时!”
那些大夫也不便再说什么,互相商讨用银针暂时止痛,陈陵腹痛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门外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
这一宿,宁则没有睡,一直到第一束阳光射入眼帘。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强烈的敲门声。
宁则迅速走过去开了门,看到来人是裴月儿,他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一半。
“不曾想到,他竟夜中就发作了!”裴月儿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就走了进来,“你此刻可相信我所说,他是中毒而非生病?”
“此前是小生愚昧,现全凭女官诊治。”
“那就好。我昨夜亦一夜未眠,幸好在刘洋赶来之前想起了这是什么毒,我曾在本朝的医治档案里见过,我定会全力医治他。”裴月儿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给宁则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麝月,快把药给他吃了。”
“是,大人。”麝月正要掰开陈陵的嘴时,被宁则拦下,宁则将药放进了陈陵的嘴中。
“现在我给他重新施针,你按住他的手脚。麝月,你去准备热水。”
宁则看着裴月儿把一根根银针重新插入陈陵的身体中,陈陵果然有了反应,不断挣扎着。当裴月儿插进最后一根针,陈陵突然坐起将黑浓的血水吐入了盆中。如此两次,便将毒尽数排出。
“恐怕接下来他会发烧,你要替他不断擦拭身体。我已经配好药方,小顺子一会儿就会送来,用的全是太医院的药,尽可放心。”裴月儿擦了一下头上的汗。
宁则却像没听见一样,只傻傻地吐出一句话,“那他明天能参加大试吗?”
裴月儿一时也怔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