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钧
割麦的时候正是土地热力充足空气宁静水鸟不动的时候。村口路旁树木在忽缓忽急的热浪中向天空袒露无遗。田野里的每一个细节和镰刀同时表现出最赋生命的激情。偶尔有一只飞来的麻雀灵动而轻捷的身影一闪而过直插播树梢就像割麦人的汗滴不露痕迹的渗进泥土之中。
割麦的时候像我写诗一样,假如把写字台稿纸搬进田野的某一方位置在大地袒露的肌肤上收割小麦收割诗行麦浪翻滚诗情勃发不能让最敏感的意象惊飞。
如果是正午割麦,在阳光四溅走进流金溢彩的麦地村庄院落像一幅油画堆涂起厚厚的油彩,如沉浸在安然的午睡之中,至于枝头的蝉鸣正好是沉睡时发出的鼾声。时尔从池塘或果园的葡萄架下飘出孩童的笑语好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打来的水飘儿疾速飞向对面,无意中给割麦的过程渲染一下气氛。其实根据我割麦的经验最喜欢在正午割麦。正午割麦的时光最集中麦子最诱人。记得小时候和伙伴拾麦穗中午拾的最多,我们排成行行跟在老牛后面眼睛不停地盯着地面低头弯腰就像老师教字认读时,十分专注的样子不放过每一个麦穗。麦地里的画面非常清晰。大人挥镰如飞,运麦的车子高垒高垒,掉在地里的麦穗总牵着一颗沉甸甸的童心我们面前总在不时闪现出颗粒饱满的气氛。
因为“农转非”的缘故我竟然没有一寸土地。每到收麦的时候,呆在城里,麦浪翻滚的情景像勾魂似的呼唤我回到老家为兄嫂割几天麦度过夏日时光以慰藉心里焦渴难耐的紧张情绪,把一年积攒的汗水全部流进地里给散懒的生活镀上阳光最热烈最精彩的部分。
在我写这篇短文之前,我刚好割麦回来,感觉全身酸疼。麦子倒下的情景和我的诗文一样非常灵动敏感,镰刀生风笔下生辉一行行地写就像一镰一镰地割。麦子的声音和写字的声音流动成同一个韵律和我亲切地交谈。
这些麦子以特有的匆忙从村道上如何的走进地里又如何的走进场里摆在餐桌上真实而鼓舞人心。肩上的农具和铧犁的亮度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田野里的四季总被自然界奇妙无比的变幻要经受霜冻严寒干旱水灾冰雹的袭击和风调雨顺的鼓舞。就在收麦的这几天把一年四季的风景重叠反复更换成一个热气腾腾的话题和颗粒饱满的场面,思量着碾打后的心情是否需要重新组合一下。
割麦的时候那些乳白炊烟和空间极不相谐,阳光不能吸收这些本该袅袅上升的炊烟。谁能诠释其中的含意呢?我看见村姑提着瓦罐竹篮送饭的身影,古朴传统的意境不由得使我想起“谁知盘中餐”的诗句。等到麦收完挂镰的时候,农人从麦地站起挺直的腰子就像三伏天的玉米杆儿。村口道旁的树底下三个一堆五个一簇谈论着谁家碾的麦子多明年该种些什么,乡情像麦浪一样又翻滚起来……割麦的时候整个村庄在忽缓忽急的热风中摆动,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洗礼。如果这个时候最能代表一年四季辉煌的风景,那我该记准这个时候,把夏天的日子全部浓缩成简洁的画面。那就是走进麦地认真割麦。我还须记住麦地某一个方位找准位置不像作诗赋文那样需要灵感和构思,然后抄在稿纸上。割麦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你走进麦地把镰刀磨利,让汗水渗进泥土,实际上你就是麦子的一个部分了。
割麦的时候整个村庄在忽缓忽急的热风中摆动,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接收洗礼。
经历这样的洗礼,人的心灵也变得格外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