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寒等人冒着大雨向北而行,越走越感觉雨落得越急,不多时道路上已经起了雨泡了。
这江南的雨下起来总是毫无头绪,有时一连阴雨就是好几日的光景,林若寒心知不能这么盲目的走下去,现在这些人都已经劳碌了一个整晚,而且都是心情沉重,再这么冒雨走下去指不定得积郁出什么病痛来。
蒋牧楚因为要回青州,所以也选择了与众人同行,林若寒觉得蒋牧楚常年走南闯北,应该对各地路途十分熟悉,于是走到蒋牧楚身边,问道:“蒋叔,这雨下的急了,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可知哪里有驿馆可以落脚么?”
蒋牧楚还沉浸在老友惨死的悲痛之中,闻言微微回了回神,说道:“再往前三五里有家客栈,正是个歇息的地方,我们快些走半柱香就能走到。”
林若寒点点头,有家客栈落脚就最好了,不仅可以避过这场大雨,还能要些酒菜果腹,如果有客房能歇上半日可就更好了。
林若寒催促众人快些赶路,众人一听前面有家客栈,精神也都为之一振,纷纷加快了脚程。
不多时,朦胧的雨中便出现了栋数层高的阁楼,楼前竖着根旗杆,上面飘着一面朱青两色交杂的三角旗子,在旗上有四个金色大字,乃是“怀远客栈”。
林若寒看了看那面旗子,心里略微有些意外,这小小的一面旗子虽然看似普通,但其中的学问可不小,江湖人只要看到这面旗子,基本上对于店内的情况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说起这其中门道,也算是江湖之中独有的一套规矩:这世间诸物,自古人分三六九等,行有高低之别,在漫漫华夏中能上得了台面的营生,共有七十二行,另外还有一十三门不入流的下等行业,概称为“五花”“八门”。
这些各行各业,只要在江湖上打开门做生意,都得打着代表本行业的旗子,谓之“门头”,一来是方便旅人知晓店里经营着何种买卖,二来算是在江湖上表个身份,意思是本店只做本分买卖,江湖斗争一概不予干涉。
眼前这家客栈若论行业区分,既属于酒行又属于驿传行,所以挂的是朱青两色的旗子,而店名绘以金色,则说明店家身怀武艺,甚至有可能是武林中人。
林若寒没想到能在这荒郊野外之中,遇到一家武林人经营的客栈,不过店家既然在门前升起了江湖门头,想来就算他是武林中人,也绝不会插手江湖恩怨,于是林若寒快步走到店门前,轻轻扣了扣门,过了片刻,店门被人从中缓缓打开,林若寒抬头看去,就见开门的竟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望了望门外被雨淋得不成样子的众人,微微皱了皱眉,林若寒也知道自己一行此时该有多狼狈,急忙欠了欠身,问道:“店家今日生意做不做得?我等旅途中遇上了这场豪雨,想在贵店歇息段时间。”
小姑娘撇了撇嘴,回道:“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拒人门外的道理,你们进来吧。”说着让了让身子,忽然看到蒋牧楚手中还牵着匹马,便又冲屋内招呼道:“死鬼老哥,你快去给客人的马牵到马厩去,外面好大的雨,我可不去。”
林若寒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年幼,可说起话来分外伶俐,活脱脱一副机灵鬼模样,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可也不想劳烦店家冒雨去给自己牵马,于是说道:“店家告诉在下马厩在何处,在下自己牵去便了。”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何况你们也不知道饲料在何处,你们先行进来,我让我哥哥去做就好。”
林若寒闻言也不再客套,招呼众人进到屋内,这时从客栈二楼上快步跑下一个人来,小姑娘见了那人就喊道:“死鬼老哥你快点!别让客人等久了!”
林若寒此时正要寻个椅子坐下,一见那人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惊呼道:这小姑娘的哥哥怎么长得这般…这般秀丽,这到底是个哥哥还是姐姐?
只见那少年约莫二十上下年纪,身上穿了套非常艳丽的大红长袍,脚上踏着双白底描红短云靴,这身装扮本就有些扎眼,可偏偏这个少年模样还生的十分俊秀,脸上丝毫没有男子该有的刚毅轮廓,反而长了双桃花眼,横了对柳叶眉,叫人怎么看都像是个女儿之身,又哪里能相信这人是小姑娘的哥哥。
林若寒惊得下巴都快合不拢了,一看众人也都是相同神情,显然没人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男的。
小姑娘看到众人这般神色,哼了一声,说道:“看什么呀,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哥哥啊,快别看了!你们是要吃饭还是打尖啊?快点告诉我,我好去准备。”
林若寒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失态,不禁尴尬地干咳了声,然后回道:“先给我们找上八九间客房吧,饭食一会儿再要。”
“那行,跟我来吧!”小姑娘说完就往楼梯上走去,林若寒等人也都随着上了二楼,等房间安排妥当,林若寒便与蒋牧楚进到屋内,然后将湿漉漉的衣服洗净晾干,之后便各自钻进了被褥中。
这次众人路遇大雨,身上的衣物早就湿透了,而且因为众人是逃难至此,所以也都没带什么多余的衣服,这时每个屋子里的人基本都是光溜溜的缩在被子里,就是想上厕所都没办法出去走动,境况着实是有些尴尬。
林若寒和蒋牧楚同住在一间客房,蒋牧楚在知道韩守山死讯后,情绪一直很低迷,这时候可能因为眼下尴尬的氛围,倒难得的笑了笑,接着问道:“林侄儿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带着这些人回灵霄山么?”
林若寒点点头,回道:“我想让他们在逍遥阁安顿下来,等****之后再由他们自己决定去处,不过这些乾坤宫弟子倒还好说,我最担心的是韩家千金和文益阳二人,这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醒来后该如何面对?”
蒋牧楚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这丧父之痛、灭门之仇,又岂是能轻易释然的,韩宫主是我的故交,在亡故后我心头都似剜下了块肉去,这要放在茹雪身上,那可就更无法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