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为何到现在还未唤醒他二人的原因。”林若寒望了望窗外,眼神透过雨帘变得深远起来,嘴上喃喃道:“而且我也知道,那种痛,可不单单只是割下去块肉那么简单。”
※※※※
韩茹雪到底还是醒了,林若寒因为担心她受凉染上风寒,就拜托店家小姑娘去给韩茹雪的衣裳褪了,也就在这一折腾的功夫,韩茹雪便醒了过来。
韩茹雪一醒,整个店里都变得不安宁起来,此时她正哭着喊着要回扬州找自己父亲,小姑娘怎么拦都拦不住,没办法只得招呼林若寒与蒋牧楚来帮忙。
说来也是奇怪,这家客栈忙前忙后就只有这个小姑娘与红衣少年两人,好像整个店就是他二人开的,林若寒从进来到现在,再没有看到其他人露面,可是若单单论这两个人,一个伶俐但年幼的半大丫头,一个貌美可有些莽撞的红衣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武艺的样子,怎么店名前倒挂起了金字门头?
林若寒心中虽有疑虑,可这时候也惦记不了那许多了,他和蒋牧楚二人此时正光着屁股缩在床上,想下床都下不去,偏偏那边韩茹雪还哭闹的急了,正自一筹莫展之际,店家的少年见到二人这般窘况,不得已只能拿来两套自己的衣服给他二人换上。
这个少年平日里看来都是喜好红色装扮,拿来的两套衣服也都是大红颜色的,林若寒与少年身形相仿,穿起来也算合身,可蒋牧楚要矮上许多,再一穿上长了半截的大红袍,活脱脱一个唱戏的,别提多滑稽了。
两人顾不上形象如何,穿好衣服急忙就跑去韩茹雪房间,韩茹雪这时已经推开了房门,一出来正好碰上了赶来的林若寒与蒋牧楚,韩茹雪一看他二人装扮,哭着的脸上也是愣了一愣,显然也被这二人“不平凡”的外形给镇住了。
蒋牧楚见了韩茹雪,急忙拉住她,说道:“韩侄女,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韩茹雪回过神来,一甩蒋牧楚的手,说道:“我要回扬州!我要去找我爹爹,他肯定还在城里!”说罢作势就要往楼下走。
林若寒一个闪身,挡住她的去路,韩茹雪见状有些生气,她对林若寒没有什么好印象,两人在茱萸岛还发生过一番争吵,这时见其挡住自己的路,伸手一推林若寒,说道:“你滚开!”
林若寒无动于衷,铁了心不让她走出这家怀远客栈,嘴上说道:“韩宫主已经过世了,先前你自己也是亲眼所见,现在回扬州的话无异于是去送死,希望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
“你快给我滚开!!我爹爹不会死的!”韩茹雪又推了推林若寒,见其不为所动,当场就想发飙动手去打,蒋牧楚见状急忙上前拉住韩茹雪,说道:“韩侄女你可千万要冷静,林侄儿说的没错,扬州城早就被恶鬼占了,你丝毫不懂武艺,现在回去就是狼入虎穴,焉能周全?”顿了顿他又道:“韩宫主惨死,我们心里都很悲痛,可如果你就这样回去白白送死,又怎么对得起韩宫主这番舍己为人的壮举?你们的命可是乾坤宫上下百多条人命换来的,如果这般视之如儿戏,那以后谁能去给他们报仇?这起灭门惨案难道我们就弃之不顾了么?”
韩茹雪听到蒋牧楚这番言语,动作不禁停了下来,接着神色随之一黯,肩膀抖了两抖竟是蹲到地上又哭了起来。
韩茹雪这下哭的是撕心裂肺,好似要把心中全部的痛楚都宣泄出来,屋外淅沥的雨声和雷声都被她的嚎啕哭声压得静了一静。林若寒看到她这副无助伤心的模样,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蒋牧楚走到韩茹雪身旁,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哭出来就会好些的,人终究都有一死,韩宫主他一世英名,如此归宿也不枉了英雄情长的盖世气节,他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这么伤心难过的。”
林若寒也蹲下来,说道:“这仇我们会报的,等到了灵霄山,我就把此事告与父亲,到时候逍遥阁千百男儿,就是战死也要给韩宫主讨个说法,你也莫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林若寒与蒋牧楚百般安抚,最后总算是劝慰住了韩茹雪,两人给她搀到屋内,留下了蒋牧楚在此照看,之后林若寒便独自退出了屋子。
等出了屋子,走廊内方才帮忙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那个红衣少年却站在门口,见林若寒出来立马迎了上来,似乎有意在等着他。
林若寒看了那少年一眼,问道:“姑…兄台有事么?”这个少年相貌实在太过俊美,林若寒无意中差点喊错了称呼,这时急忙改了口,可八成还是给那少年听到了。
不过那少年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在意,直接开口道:“方才无意中听到少侠等人言语,好像都是乾坤宫中人,不知能否问问少侠,贵行可是从扬州而来的?”
林若寒闻言忽然警觉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对方,那少年可能也自知唐突,急忙说道:“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店里有位客人急于知晓扬州城的状况,故此托在下向少侠打听打听,扬州城现在到底是何境况。”
扬州来的客人?林若寒心念一动,已经隐约知道了那人是谁。今夜扬州城内剧变,先是鬼府门开、万鬼攻城,接着又是暮极城夜袭乾坤宫,这些事情虽然都是早有预谋,可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提前知晓,若说能提前知道这一切的,除了这起阴谋的幕后推手,那么唯一能料事于前的,就只有熟知鬼府动向的守夜人了。
林若寒没有回答少年问题,反而问道:“你店里的那个客人,可是个带伤的黑衣少年?”
红衣少年吃了一惊,面色有些慌张,林若寒见他这般神情,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先前也怀疑过莫敢说父子在与罗刹门冲突后去了哪里,如今看来,莫敢说多半早将事情都预料透了,事前就给他的儿子安置在了这家偏远的客栈中,而莫敢说独自杀回扬州城抵挡鬼府阴兵,也都是在这之后的事情,怪不得自己在傍晚的时候苦寻他俩踪迹却毫无头绪,谁能想到走着死人时辰的守夜人,又会住在活人的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