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的神志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峡谷的一个沙堆之上,她很吃惊自己还能侥幸活着。天还没有亮,过道风呜呜地吹,感觉到谷里好像有人,似乎还有打打杀杀的吆喝声。是不是队伍和姐妹们也进了这里?还是什么人也在造反和革命?凤子近乎昏迷的状态。
天微微亮之后,有几个黑影朝沙堆上悄悄窜来,凤子毫无觉察。黑影是几个土匪模样的汉子,提着大刀和斧子,一走近沙堆就连爬带滚地扑了上来,像捉贼一样地捉走了凤子。
红军女战士凤子就是这样落入尤喜贵和他的一帮子落草弟兄之手的。
尤喜贵带着被狼吃剩的几十条汉子闯进峡谷后,没有找见酒肉,更没有看见阎王,倒是发现有一些猎户像野人一样生活居住在河谷两岸的破窑烂洞里。“奶奶的,没有阎王咱就做阎王。”尤喜贵把手一挥,一帮汉子一拥而上,抢占了水源和窑洞,逼猎人们交出狼肉狼皮,还效仿江湖之道排了兄弟座次,自己称起了峡主,准备在这里长期落草,逍遥一世。那些逃犯出身的猎人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野性,在尤喜贵的拳头面前很快屈服。可居住在悬崖上那些马蜂窝一样的破窑洞里的,据说是清朝一个叛逃王爷的子孙们,凭借居高临下的位置和储存的饮水食物,硬是不买这个帐。尤喜贵率众攻打了快一年,都没有爬上悬崖一步。
凤子的到来让尤喜贵吃惊不小,他误以为马步芳的追兵到了。守了几天没再见到神兵天降,于是就去会这位“马步芳的女兵”。“奶奶的,送来个男的就宰了他,送来个女的咱们操了她。”尤喜贵一听说是马步芳的人,肚子里的怒火能从头顶上冒出来,他脸上的青筋迅速暴起,边走边脱身上的狼皮袍子。凤子已经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多次的不幸之后她又一次面对恐惧时已经沉着多了。当尤喜贵走到跟前撕她的衣服的时候,她以极度虚弱的身体竟然趁机拔出了插在他腰间的一把短刀,伸向了自己的脖颈。
“别,别……”尤喜贵的心头一惊,慌忙把手松了回去。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凤子的脸蛋非常俊美,眼睛又大又黑,虽然头顶沙尘,面带血迹,可他在马家府第里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他发了片刻的呆后,喝令看守们好生侍候,不得动一根汗毛,自己转身去忙攻打王爷子孙的事情。
凤子明白自己是被土匪劫了,除了握紧手中的短刀外,没有了别的办法。凤子求看守说:“我是为老百姓办事的红军,你们放我去找队伍吧。”看守说:“悬崖你爬不上去,狼群你冲不过去,你还是做我们的压峡夫人,等峡主攻上了山崖,弟兄们在有太阳的地方给你们圆房吧。”凤子又说:“姐妹们为我被卖到了妓院,我们的军长为救她们失去了一只胳膊,现在伤口化脓还等我包扎呢。”看守们又嬉皮笑脸的说:“让她们来做我们的老婆吧,军长是不是跟你睡过觉?你那么牵心。”凤子多次试图逃脱,都没有成功。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一群鹰出现在了峡谷的上空。鹰们是从遥远的地方觅食归来,回峡谷的巢穴里喂养雏鹰的,它们把一些纸张纸条也当做食物抓在爪子上带了回来,一进峡谷就被过道风撕扯,哗啦啦地从空中飘落下来。几个识字的猎户拾起来一看,是红军打了胜仗的标语和分田分地的布告。
传单的事情最先是由看守们告诉凤子的。凤子听到后欣喜若狂,她高喊着姐妹们的名字,仿佛红军队伍已经开进了这个阴冷恐怖的峡谷。
“红军真能打过马步芳?”有看守问。
“能行。红军把蒋介石的部队都打垮了成千上万,走了几万里都没人拦得住。”
“那么马家占我们的地也能还我们?”
“能。到那个时候不但还你们地,而且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
红军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尤喜贵的耳朵里,他抓起一张画有红军头像的宣传画,直奔囚禁凤子的破窑,还安排人手快多送狼皮和狼肉过去。
“红军真能给我报仇?”尤喜贵盯着凤子的短发和鲜红的领章不停地与宣传画对比。
“能。受苦人的仇能都报。”凤子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那么,我投红军怎么样?”
“行,行。你投红军才有出路,你投红军就可以报你的深仇大恨。”凤子突然感觉到有了希望和转机,她口若悬河地摆起红军的事情来,恨不得一口气把红军吹进星星峡里。
尤喜贵默默地听了一会儿,黑红的脸膛还是绷得紧紧的,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听外面的弟兄七嘴八舌地嚷嚷,就出门而去。
传单的内容在星星峡里明显地引起了波动,当尤喜贵再次进了囚禁凤子的破窑后开口就问:“我投了红军,能当个什么官?”
“能当个军长吧?听我们军长说他刚开始也是带领几十个人造了反,烧了地主的寨于,最初号称一个团,后来就变成了师,又变成了军。”
“那好,马步芳也才是一个军长。不过等我砍了马步芳当了军长,我就娶你做老婆,然后住马家最好的房子,睡他家最好的床,在乐家湾练兵,再把他老婆弄来给你当老妈子,让他女儿给我们当丫环。”
凤子听得很兴奋,听到后来就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