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行!你丫把你的讥笑建立在我的疼痛之上。”我仰着脖子说。
“哈哈哈哈哈……”林可笑得更欢了。
“好了好了,哈哈哈哈,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哈哈……”林可一边笑着一边蹲下来给我揉腿揉腰,最后她还很认真地给我揉屁股。
那天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林可只要一看见我塞着纸的脸,就笑个不停。
我无奈地说:“我可算知道为什么老师讲错了一道题让学生看出来以后,老师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什么意思啊?”林可一边给我揉着胳膊一边说。
“跌份儿的滋味啊……是……真他妈不好受。”我语重心长地说。
“哈哈哈哈哈……”林可又开始了。
到了家我把摔跟头这事跟我们全家一说,有生气的,有安慰的。有可能是有我姑姑全家来拜年的原因,我爸觉得有点脸上挂不住。但最可气的就是他!
我爸诧异地问:“你滑个冰还能摔成这德行?从小滑也没见你摔过啊?”
“一失足就这德行了呗!”我没好气地说。
“行!您就出息吧!玩一辈子鹰还让鹰给叨了。”我爸一脸鄙视的说。
最疼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跟被我爸打了一顿一样起不来床。虽然自从上了大学我爸就没再打过我,但这种印象还是记忆犹新的。我照着镜子发现一半脸肿得老高,而且走不动道儿、画不了画、连吃饭的时候端碗都觉得费劲。
四天后,我才开始重新拾起画笔画画。因为吃了一些消炎药,全身基本上都已经消肿,但腿还是挺疼的。我没有告诉彭小瑛这事,只告诉他这几天走亲访友太忙了,没工夫见她。等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三了,彭小瑛跟我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越辰,你会滑冰么?”
43
我和彭小瑛坐在北海公园里的长廊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多过来滑冰的人,冰面上显得异常拥挤不堪。
“问你呢?会么?”彭小瑛拱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把烟掐灭在地上,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太会。”
“我教你!咱们租两双鞋也滑会吧。”彭小瑛突然兴奋地站了起来。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没事!走走走!”彭小瑛使劲拉我的胳膊。
“我看咱还是租一冰车吧……”我一边被彭小瑛拉着往前跑一边说。
彭小瑛确实滑得不错,比林可强多了,她说是以前她总去旱冰场玩学会的。但要说教我的话,我觉得还嫩了点儿。我开始还慢慢悠悠地在冰面上滑,但我看彭小瑛越来越夸张。她围着我四周转圈,时而把两只手插进兜里,时而抬起一条腿滑行,要不就伸出手想拉住我带着我一起滑。我忘记了腿上的隐隐作痛,随便滑了几步就来了一个360度跳转,极其嚣张地落地之后,搓得冰面上好像都冒了火星一样。彭小瑛惊了……接下来,又是一连串我叫不上名来但触目惊心的动作,最后看得彭小瑛瞠目结舌。
我之所以把两次滑冰的事放在一起聊,是因为这次我在彭小瑛这没有跌份儿,相反却是“低调的牛逼”了一把。
“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彭小瑛一边捶打着我的肩膀一边撒娇。
“不教。”我拍打着裤腿上的冰渣儿。
“嘿?你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吧?”彭小瑛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教教我!快!”
“你看我刚才做的那几个动作你喜欢哪个?”
“跳起来一周的那个!”
“这样吧,我教你滑冰,回头你得教我弹吉他,行么?”我说。
“行啊!这没问题!”彭小瑛爽快地回答。
“摔骨折一次就行,摔吧!”说完,我悠然自得地向远处滑去……
那天直到我们离开北海公园我也没教彭小瑛360度跳转的技巧,更没有做示范给她看,因为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严重的阴影。通过教林可滑冰这件事,我总结出一个教训,那就是,就算自己十拿九稳的事也别把跟斗翻得太大,不然你会从杂技团调到残联去。
那天晚上我们打算去开房。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我们要选择去哪家招待所?最后我仔细分析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还是去北广西街的“臭名昭著招待所”。虽然那家招待所平时人满为患,但春节期间学生都放假应该没人去那。而且它身在郊区,相比市区内那些一到春节就客满的招待所客流量小得多。不过说到流量,彭小瑛这会“大姨妈”流量暴增!而且就是在我们刚刚讨论完到底去哪之后发生的。前两天摔个大跟头,本来想趁着在女友面前晃范儿之后的余温亲热一下,女友又来了大姨妈,我真是点正啊?
这个寒假其实很平淡,真没什么可说了,我打算用简单的几句就交代一下算了。第一,后来我和彭小瑛又见过几次,但都没有做爱。她说要攒钱,因为开房是个很奢侈的事。我其实心里有点别扭,我一直认为这世界上本没有爱,做多了,也就成了爱。第二,这个寒假里陈童生和胡子都没有跟我联系。我知道为什么,也许他们俩都因为我没有参加那次战役而耿耿于怀?我其实心里也很愧疚,我仔细想过,如果彭小瑛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会去吗?答案我不确定。后来随着自己每天把时间放在画画和听摇滚上,抽空就和彭小瑛聚一下,我就把陈童生和胡子那茬渐渐淡忘了。最后,林可后来跟我说自己用2天半的时间就学会了360度跳转,貌似还发明了一种更猛的花样,以后要表演给我看,就在下一个冬季。
44
大三下半学期虽然我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奖学金,但顺利撤销了处分。最重要的事儿是我还在一个全国的美术比赛上得了名次,给了我2000块钱的奖金。而后我和彭小瑛都买了手机,而且还全是彩屏的。我是用奖金买的,彭小瑛是用她打工赚的钱。我们俩可以通过发短信和打电话联系了,取而代之的是林可这个邮差的“光荣下岗”。可也就是在大三的那个下半学期,我和彭小瑛的感情坚如磐石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爆发史无前例的一次大战!而原因却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2003年的时候韩国有一个女星风靡了整个亚洲,那就是韩国新一代的舞曲天后——李孝利。我疯狂地迷恋着她,我的零花钱很大一部分都花在李孝利身上,专辑、DVD、海报、照片、写真集。作为一个男生,我对李孝利的痴迷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程度,而这一切似乎彭小瑛都不知道。因为在彭小瑛面前,我从来不提李孝利。不是怕彭小瑛吃醋,我知道彭小瑛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而是我也觉得自己痴迷李孝利有点过分了,怕彭小瑛这个摇滚迷笑话我而已。
可就在那天,系主任让女生去到男生宿舍“参观参观”,因为她觉得男生宿舍实在乱得太像猪圈了,就出了这么一招想恶心恶心男生。本来设计专业的女生只到她们本专业的男生宿舍“参观”就好了,可彭小瑛当然不会放过“翻墙”的机会,她趁老师不注意溜进了动画专业的男生宿舍,而我已经知道彭小瑛今天会来,所以就和其他3个舍友打好招呼,让他们通通回避。
彭小瑛到了我的宿舍后,我们本来聊得好好的,可彭小瑛突然看到我床头的李孝利写真集。彭小瑛拿起写真集,随便翻了翻,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早就听说你喜欢李孝利,本来以为你也就在墙上贴贴海报,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啊?”
“追星族么!必须的!” 我非常得意地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好多李孝利的专辑、DVD、海报、照片给彭小瑛显摆。
“你也够下本的?”彭小瑛一脸鄙视地说。
“还行,给她花的跟给你花的一样!” 我摸摸彭小瑛的脸蛋。
可彭小瑛却一下把我的手扒拉开,然后脸突然耷拉得老长。她拿起一张李孝利搔首弄姿的照片看了看,然后把照片正面对着我问:“喜欢么?”
“喜欢啊!”我兴奋地说。
“刺啦”一声,彭小瑛面无表情地把照片撕成两半。然后又拿起一张照片对着我问:“喜欢么?”
“喜欢!”我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
“刺啦”又是一声。
彭小瑛微笑着问:“喜欢么?”
“喜欢!”我咬牙切齿地回答。
“刺啦”又是一张。
就这样几十个回合,彭小瑛把我所有关于李孝利的照片和写真集撕得粉碎,又把专辑的CD和演唱会的DVD全部撅成两半,随后愤然离去。
这就是我和彭小瑛吵架的初始原因,后来我给彭小瑛发短信打电话她总是不回复。后来我托林可帮我约彭小瑛出来,彭小瑛还算给林可面子,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来见我,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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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儿,我对林可说:“想起这事我还是耿耿于怀呢!哎……我怎么就不能喜欢李孝利了?”
林可微微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从后槽牙里又挤出了一句话:“那个……越辰,你……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俩吵完架之后有一天咱俩单独喝酒去了?”
我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天咱俩全喝大了,你不记得?”林可眼睛瞪得很大,诧异地问我。
我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真不记得!我喝大过多少次我哪能都记得!”
说到这,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稍微……有点印象了。那天……那天出什么事了?”
“那天你喝多了。”林可看着我。
那天我喝多了,我记得那是我和彭小瑛吵架大概半个月后。那天下午放学后我来林可他们班教室找她。
“林林,一会有事么?”我冷冰冰地问。
“没有呀,怎么啦?”她诧异地看着我。
“一会一起吃个饭吧。”我说。
我们到了学校附近的小饭馆,点了几个菜几瓶啤酒坐在一起。
“这半个月你们俩就没联系?”林可纳闷地问。
“开始我还联系她,她一句话都不回复,后来我也他妈烦了!”我喝了一口啤酒。
“你们俩还真憋得住。”林可无奈地说。
“你还记着前些日子我还托你帮我约她出来吧?”我问。
“我听说见面后你俩谁都不愿意退一步是么?”林可问我。
“我觉得彭小瑛丫干涉我自由,丫是醋劲上来了说我对她不忠!我哪是对她不忠啊?我对她忠得跟他妈关二爷似的!那是对她不忠吗?她觉得我不听摇滚,觉得我听李孝利跌份儿!你说!你说丫过分不过分!?”我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拍着桌子生气地说。
林可也喝了一口啤酒,看着我。
“我还就不信了!我他妈还就不信丫能永远不搭理我!”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啤酒杯往桌子上嗑,里面的啤酒都撒了出来。
“哎呀,你至于那么生气么?”林可说。
“废话!我和她吵架最多一次也就3天没说话。这都……这都俩礼拜了,她还真他妈跟我较上劲了!”
“那我帮你撮合撮合?”林可问我。
“不用!”我气哼哼地说,然后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啤酒。
林可无奈地笑了笑,对我说:“你就得啦!还跟我这装蒜!”
我看了她一眼,突然露出诡异地笑容,醉醺醺地说:“就你是哥们!懂我!来!干一个!”
我和林可连干了三杯,我是因为林可的仗义。而林可的脸上则是无奈,复杂之情更与谁人说啊?
那天我和林可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一直喝到夜里11点多,我是把心里对彭小瑛的不满一股脑地倾泻给林可,而林可只是默默地听着,默默地跟我干杯。最后我们俩全都酩酊大醉!我记得林可喝得站都站不直了,完全是摊在桌子上,地上全都是林可吐的东西。老板要是不说关门了,我们就打算在这喝到天亮了。虽然我们喝的大醉,但我们都知道学校是回不去了,回去让老师逮着也得受罚。我迷迷糊糊地说要出去开房睡,让林可也一起去。林可当时醉成那个德行,想都没有想就和我上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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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事,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有首歌叫《难忘今宵》,可我是“忘却今宵”。在10年后的今天,在林可家里,她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我佩服她的讲故事能力,绘声绘色的。
我们打车到了一个离学校不远的招待所,其实就是我总说的那个“臭名昭著招待所”。这个招待所离广播学院走着也就10分钟,但我们俩是真走不了了。而出租车师傅也真够意思,知道我们是学校的学生就没有给绕远兜圈子,他把我们带到了就近的地方,而且分别扶着我们俩到房间。我迷迷糊糊地不记得有没有工作人员叫我们开房或者收钱什么的,我也根本不记得我们俩是怎么睡着。但当林可中间儿醉醺醺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和我同躺在一张双人床上!也许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以为我们俩是情侣吧,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有双人床的房间。
半夜里,林可使出浑身的力气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卫生间,打开马桶盖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很多我吐过的呕吐物,她也不含糊,大口大口地“发泄”着。可当林可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居然醒了!一边愣愣地看着林可一边笔直地坐在床上抽烟。
“喝水吗?”林可一边从暖壶里倒水一边问我。
“不喝。”我面无表情地说。
林可坐到床边上看着我。据林可后来回忆说当时我的脸特别红,眼珠里都是血丝。而且一靠近我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我手里那根烟的烟灰已经烧得很长了,林可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递给我,我弹了一下,然后又抽了一口则把烟捏灭了。我摘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看了林可一会,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林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漂亮的。”
“你酒劲还没过去吧?”林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