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愧是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是从暮云宫到东宫,步行也不消多时的距离,却乘着凤辇,带着随行宫女太监二十多人,一时间竟让这间平日里甚为宽敞的东宫主屋显得有些狭小拥挤。
“恭迎太后圣驾。”林歆瑶连忙半跪福腰,低头向太后行礼,垂下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听说太后来了,商默语也赶忙让吉祥扶着自己,起身迎接。
太后这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商默语失明后的样子,虽说默语并不是一副颓废悲伤的神情,可那行动都不能自如的模样,仍让人感到心生怜意。太后将正要福身的商默语搀起,说道:“不必多礼,哀家免了你日后的行礼请安之责。”
“多谢太后怜惜,默语深感惭愧。”商默语就知道太后待人宽厚,比皇后那家伙强太多。
太后从吉祥手中接过商默语,带着她一起向上首主位走去,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身边。待二人坐定,太后像是刚看见林歆瑶的存在,微微抬手:“郡主也平身坐下吧。”
林歆瑶微笑着点头坐在下首,心中暗恨:这老太婆也太过分了吧?刚才居然将她当成隐形人一般,视而不见;现在虽然口中让她坐下,却偏又令她矮人一等的坐在下首,却让商默语那个贱人坐在主位,无形中让她的地位比商默语低了许多。
“默语,”太后的注意力只在让林歆瑶落座后立刻回到了商默语的身上,“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好好养病,哀家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不由地叹了口气,“要说到惭愧,该是我们皇家对不住你才是,居然让你在自己家里还被人伤害。对奴才们管教不严,生出这等事端,是哀家的疏忽啊!不过你放心,皇上也在命太医院全力为你治疗,哀家也同样不会放过那胆大妄为的凶手。”说完,太后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林歆瑶身上,惹得她顿时全身一震,心跳猛然加速。
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林歆瑶连忙附和太后的话:“太后,歆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想来与太子妃表嫂聊聊天,安慰鼓励一下。”
说着,她指着桌上的食篮:“太后您瞧,歆瑶特意请人寻得方子,据说非常灵验。这才熬了药汁来让太子妃服用,希望太子妃能早日康复……”
“不必了!”太后显然对她这番殷勤甚不看好,未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歆瑶你就管束好自己和自己带来的丫环们,这歧黄之术你我皆不懂,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这药中有什么与太医院的方子相冲,只怕你好心办了坏事。”
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林歆瑶除了点头应诺,也无话可说。悄悄环顾四周,她顿感自己在这屋里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茗雨那丫头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见不到人影,问遍太子府的人也全都说今天没见过她。该死!不过昨夜打骂了几下而已,居然有胆子使脾气离开主子怄气出走!有骨气就一辈子都别回来,否则看她如何折磨整治这妮子!
太后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突然说起:“另外,这东宫毕竟不是你的家。哀家见你这阵子也跟在太子妃身后学到一些处世之道。如今太子妃抱恙,再留你在东宫也不方便照顾教导,歆瑶你还是先回家去。等太子妃身子好转,哀家再酌情安排。”
“这怎么行!”林歆瑶不由得失态嚷起来:开什么玩笑!商默语这贱人如今双目失明,正是她与骆表哥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东宫太子府!万一让旁人趁虚而入,那她岂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太后不悦皱眉:“如何不行?歆瑶说个理由来,哀家倒是很好奇。”
林歆瑶强定下心神,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支吾了好一会才回话:“我,我只是想,平时里太子妃非常照顾我,现在太子妃身体不适,我更应该留下照顾陪伴。哪怕是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也能表达我对太子妃的感激。若是我遇事则逃,岂不是会被某些不知情的人骂做贪生无义的小人!”
“哦——”太后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故意笑言,“没想到歆瑶你居然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仁义一面。看来平日里,那些总在哀家耳边数落你刁蛮任性的人对你颇有不公啊。”
商默语听了心底暗笑,迎合着太后的心思,假意夸赞:“太后,歆瑶以往如何,臣妾也不甚清楚。但就在东宫同住的这段时间里,臣妾觉得外头的人似乎故意将歆瑶少女的小小任性夸大其辞,歆瑶本就是个可爱又为他人着想的好女孩。原本臣妾还想着,或许可以与歆瑶一同伺候太子殿下。谁知,如今臣妾失明,太子偏将这事儿算在了歆瑶的身上。臣妾这几日苦劝无果,深感惋惜。”话音未落,她便清楚地听见林歆瑶懊悔的叹息声,心中笑得更是厉害,表面却不动声色。
林歆瑶听了商默语的话,不疑有他,竟然全数信以为真。她扼腕不已:什么!这贱女人居然曾经这样想过?糟糕糟糕!早知如此,她便耐着性子再等一等了,何苦如此急躁,反而亲手坏了大事!说到底,都是怂恿她派人下毒的江如岳不好!对,全是他不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想了想,林歆瑶咽下口水,面露难色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或许知道这下毒的人……”
“什么!”商默语掩不住激动,猛地站起身,大声喝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是谁下的毒,为何之前一言不发?!”
林歆瑶支吾回答:“只因这下毒的人身份也算得上显赫,我不敢随便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