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默语强压下满腹怒气,摸索着在桌边坐下。她先不急着应答林歆瑶的话,只是冷冷地对吉祥吩咐道:“你还不快点起来,难道还要让外人说本宫不会管教吗?”
“奴婢不敢,太子妃娘娘恕罪。”吉祥一边擦拭眼泪一边退到商默语的身侧。她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放在主子的手中。
林歆瑶看着商默语迟钝的动作不由地在心底冷笑起来:事到如今,这俨然成为废人的家伙还想要和她斗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骆表哥现在只是对这贱人的惨况感到内疚罢了,难不成会如其所说的那样这般深爱,不离不弃?哼,笑话!
商默语浅浅就着茶碗边喝了一小口,又摸索地将它放了回去。将心情暂时平复,她悠悠地向方才气势汹汹的林歆瑶问道:“郡主,吉祥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气愤不平?可否说来听听,让本宫了解以后,若吉祥真是罪不可恕,本宫自然不会偏袒她。”
“既然表嫂问到,那我就实话实说。”歆瑶的话听上去似乎胸有成竹,看来是有备而来,“表嫂你也知道,歆瑶我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她不待默语点头,便自动自发地找了个椅子坐下,脸上满是不屑。
她说道:“我听说有种偏方对于治疗表嫂的双眼很有帮助,于是特地命人照着那方子配了一剂药。又担心奴才们做事不利,到时候又出什么乱子,所以亲自为表嫂送来。”
听着那八分假二分真的客套话,商默语闻见桌上确实有股药味传来,想必就是林歆瑶口中的那剂药了。她颔首感谢:“有劳郡主费心劳力,本宫甚为感动。只是不明白这与吉祥受罚又有何干系?”
“我拿着药刚踏进主屋的房门,正奇怪屋里怎会没人伺候着,结果就看见这该死的丫头趴在那榻上,头卧玉枕呼呼大睡。”林歆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斜眼瞟着躲在商默语身后瑟瑟发抖的吉祥,冷哼一声继续说,“该死的奴才,这样不分尊卑的无礼举动,我想不会是表嫂故意纵容的吧?定是她欺负表嫂看不见,所以才如此大胆妄为!所以歆瑶才会气不过,没来得及取得表嫂的同意,先行教育这狂奴。表嫂觉得歆瑶所做的有错吗?”
耐着性子听她将话说完,商默语这才开口:“即便无过,也没什么值得夸赞之处。”
“你说过不会包庇她的!”林歆瑶没想到商默语会这样说,顿时急了起来,指着默语大声嚷嚷起来。但随即歆瑶记起商默语目不能视,看不见她的动作,又怏怏然将手收了回去。
商默语似乎察觉到她的举动,衣袖鼓动的风声在她耳边响起。她严肃异常地说:“吉祥是本宫名下的侍女,也就是本宫的人,该不该处罚,该如何处罚都是本宫的事,哪里需要旁人来多事!越权行事,这在宫中可是大忌,郡主难道不懂吗?”
说到这儿,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说:“是啊,本宫差点忘记了。虽然郡主整日在宫中行走,却没有后宫品级。既然本就是无品的人,又何来逾越?如此看来,倒是本宫忽视了。”
“商默语!你!”林歆瑶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顿时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地直呼其名,全然忘了尊卑、忘了伪装,“商默语,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吗?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丫环,给人端茶送水的活都轮不上你做,只能替人洗洗脚、倒夜香而已!你个洗脚婢居然敢对本郡主这样说话!别以为你一朝得意就真的麻雀变凤凰了!亏得本郡主一心示好,你却处处刁难,未免太过分了!”
“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二品太子妃居然要向无品的区区郡主低头迎合。莫非这是宫里新定下的规矩?看来,改天本宫去向太后寝宫请安时,应该好好地询问学习。”商默语现在便是打定主意要把林歆瑶气得七窍流血才肯罢手。
吉祥站立在一旁,边摸着方才被鞭打的伤处,边提心吊胆地听着两位“贵人”为了她这个小小侍女而争执不休。她见两人说的话越来越火爆,心中害怕起来,不由地劝道:“娘娘、郡主,都是奴婢不好,二位别再吵了。”
“闭嘴!”林歆瑶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大声喝道,“你还不够格让本郡主为了你而生气!但是如今看来,你刚才的举动也不算有什么大过,至少比某些刷了层金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佛祖的人好太多!本郡主今天教你一点,人贵有自知之明,懂了吗?”
商默语冷笑:“是啊,吉祥,人要有自知之明,断不可以下犯上,不知轻重。否则,若是再让旁人看了,会以为是本宫管教不严。今后,你的言行要越发的严谨才行,知道了吗?”
没想到,自己出言相劝非但没有让两位主子火气稍平,反而令她们更加能够借题发挥。吉祥不敢搭任何一人的话,只得将头深深低下,沉默不语,恨不得可以有个地缝让她钻下去。
林歆瑶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商默语的强硬和善辩,一时语塞想不出应对的话来,只得不服输地一拂袖准备先离开再说。谁知,哐当一声,茶杯被衣袖拂过,倒在商默语的衣裙上,最后落在地上摔碎。
“太后驾到!”
没想到太后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东宫太子府,存心欺负商默语的林歆瑶止不住心虚地双腿颤抖起来。此刻,她也无所谓再纠缠于口舌之争,只希望能够立即离开这屋子,不要与太后撞个正着。
可惜事与愿违,歆瑶刚走到门口,便被太后浩荡的銮驾给堵回了屋里。她恶狠狠地对吉祥小声叮嘱:“你要是敢胡言半句,本郡主定然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