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年纪尚幼,母后又何须责备呢。”一直坐在旁边的江如岳这时终于开口,话语中显然是在维护林歆瑶。
商默语听见厅里的热闹,心中却不由地冷笑,突然觉得这纷纷扰扰都离她好远。她的微笑落在众人眼中平添了一份诡异,除了玄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颈后仿佛有一阵风嗖嗖地吹过似的,凉凉的,冷冷的。
轻咳一声,商默语站起身来,玄骆连忙上前扶住。他伏在默语耳边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吗?告诉我便成,我去替你。”
“不必,我想对母后和郡主说说话而已。”商默语摇摇头,轻轻地拍了拍玄骆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这么担心。
皇后被眼神空洞的商默语看着,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这女子会这副模样全是她的缘故。她清了清嗓子,不待默语说话,便先行说道:“太子妃,本宫听闻你日前中了毒,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居然敢在宫里做这种行径!你若对谁有所怀疑,便告诉本宫!一定从严处置,以正宫闱风气!”
“臣妾并不是想要请求母后严厉惩处,只是希望能够以自己的遭遇提醒众人不再经历此等痛苦。至于何人下毒……”商默语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些哽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请恕臣妾直言,只怕想要惩戒罪魁祸首并非易事。只怕找到最好,被捉拿的不过还是替罪羊一只而已。东宫已经死过一个小霞,再多死一个小玉、小绿对那幕后主使者来说并无甚特别的。可臣妾却不忍心再看见有人枉死。所以,臣妾斗胆恳请母后查处的时候能够不偏不私!”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林歆瑶的身上,偏又没人说明,直气得歆瑶想要发作却又无话可说。这个时候,她只要一开口,不管说了什么,都会被人认定是那贱女人口中所言的“罪魁祸首”。她虽然一贯鲁莽,但也明白这会不是逞强斗气的时候。她乖乖地紧闭双唇,目不斜视地盯着厅里的红色雕龙柱。
皇后听了商默语的话,立刻怒气上涌,啪一声用力拍上身边的小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本宫的公正!好大的胆子!原本你身为区区侍女却施展媚术勾引太子殿下,单凭这点就是罪该万死!本宫是见太子对你爱惜备至,这才心生怜悯成全你们。如今你才刚成为太子妃不到两月,竟敢质疑本宫!本宫是统领六宫、权冠臣妇的正宫皇后,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给你个交代,自然会认真地去查!哼!”
玄骆见气氛变得越发的僵,无奈地开口调解,生怕母后心生怨恨,日后又要千方百计地找默语的麻烦。他出言劝道:“母后,您误会了。太子妃并无顶撞的意思,而是想到母后平日里有许多事要处理,如今又要分神来替太子妃劳累,心中不安。依儿臣来看,既然都想查出此事背后的恶人,不如母后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儿臣来处理。”
哼!皇后不屑地别过脸去,没好气地说:“太子殿下应该关心国家大事,这种后宫女眷之事本就是本宫分内之事。骆儿无需再多言了。”语毕,她索性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了东宫太子府。跟随而来的一行人,不由地面面相觑。
林歆瑶怯怯地望了望玄骆,一接触到他审视的眼神,立刻飞快地移开。那做贼心虚的模样让玄骆认定她与下毒案脱不了干系。想起之前紫川信誓旦旦地保证妹妹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模样,玄骆不由地暗自叹息。
既然目的达成,商默语觉得有些困顿。她告别众人,命吉祥搀扶着她向主屋走去。经过几天的黑暗生活,她竟渐渐适应了。总是怀着既来之则安之心态的她,不再将时间浪费在怨天尤人中,而是开始体会这种异样生活所带来的不同感受。
商默语和吉祥回到主屋。嗅觉变得比以前敏锐千万倍的商默语一踏进屋子,就闻见一股清凉干净的味道。不知是那扇窗子打开着,传进院子的一棵玉兰的香甜气味,暗香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商默语想起以前在家中时,院子里也种了几株玉兰,可惜自从老妈去世以后,老爹逼着他们姐弟俩疯狂地学习、训练,那几株玉兰无人照料,枯死后被老爹狠心地伐了。
平日里忙忙碌碌,早就把那份细腻情怀抛诸脑后。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无奈的情形下,再次闻见玉兰花香,对家人的思念顿时犹如滔滔江水涌入脑海中,往日种种温馨甜蜜的回忆奇迹般地安定了商默语这些天来忐忑悲伤的心。不知不觉,商默语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匀称有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还萦绕着那玉兰花的香甜。
不知睡了多久,商默语隐约地听到耳边响起女人哭泣求饶的声音,仔细听听似乎是吉祥。吉祥?!商默语猛然惊醒,寻音而去。
“吉祥!吉祥?”商默语大声喊着,等来的却是吉祥泣不成声的回应。
商默语听见这哭泣吵闹间似乎还夹杂着硬物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大概猜到眼前是什么情景。她怒不可抑地问道:“怎么回事?还有谁在这里?”
也许商默语当时的表情太过严厉,本想蒙混过关根本不将这瞎了眼的太子妃看在眼里的林歆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冷漠表情。
她满不在乎地说:“表嫂何须大惊小怪的,这奴才太无规矩,目中无主。欺负表嫂你什么都看不见,居然敢态度怠慢。歆瑶无意中瞧见,气不过,这才替表嫂教训她一番而已。表嫂你无需谢我!”那傲慢的语气跟先前为了在太子府住下而伪装出的谦逊和善大不相同。
商默语听了,浑身气得发抖:这林歆瑶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双目失明,所以便可以随意欺负她的人吗?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