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骆一听商默语来了,立刻扭头向门外看去,心中升起担忧:这丫头不老实在房里呆着,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万一再不小心磕着绊着,如何是好?
他放下与母后的争执,连忙走向商默语身边,替代吉祥的位置亲自扶着默语向着座椅慢慢走去。他脸上那种小心翼翼、如捧珍宝般的神情,落入在场众人眼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皇后自然是震怒异常,恨不得走过去把这半路跳出来的臭丫头撕个粉碎;而驸马江如岳却张着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注视这位侥幸从他手中逃离的不简单的女子;林歆瑶心中一闪而过的愧疚立刻被浓浓的醋意掩去,若不是姨娘在这儿,她早就发飙地破口大骂了;而被太子丢在身后的吉祥,心里除却不甘心还是不甘心,明明已经下功夫在脸上化了艳丽的容妆,为什么太子爷却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这全是因为商默语不好,她的狐媚将太子的双眼遮住,令其无法再看见旁的女子。
“你怎么来了?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屋里好好休息才对,你却还东颠西跑地让本太子替你担心。”玄骆怎忍心责备她,只是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语意中充满了对默语的宠爱。
在他的呵护下做到椅子上的商默语露出微笑,让人觉得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顿时变得动人闪亮,就仿佛一切如常似的。
不过,紧接着她那摸索寻物的细小动作却令众人不由地在心底惋惜:可怜这么年轻的女子居然真的双目失明,就算太子是重情之人,恐怕也忍受不了几十年对着一个瞎了眼的正妃吧。日后要是太子登基,天下人也不会同意有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皇后。从未听说过,盲妃能够成为一国之母的。所以说,商默语注定是要被抛弃的。
她笑言道:“我听说母后驾临,身为晚辈、媳妇,怎么可以躲在屋里不出来迎接?那样实在是太过失礼。”说着,她手扶着座椅的把手,缓缓站起身,心中估摸着皇后所在的上座方向,盈盈施礼。
皇后望见她因为失明而显得异常奇怪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凉,不由毛骨悚然地起了身鸡皮疙瘩。她强作镇定地抬手示意商默语坐下,可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她这才意识到商默语真的是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得硬着头皮吩咐:“不必多礼。既然太子妃你身体抱恙,那就快些坐下吧。”
商默语向后退了一小步,双腿靠上椅子,慢慢地顺着坐下。玄骆让吉祥站在一旁,亲自伺候着默语,站立在默语的身侧如同侍从一般,丝毫不担心自己太子的威严会因此受损。
商默语虽然伤了双眼,但思维和语言却无碍。她开口问道:“不知母后今日前来有什么教诲训示?臣妾一定洗耳恭听。”
“这个……”皇后没想到她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居然还能在人前保持仪态,心中赞叹这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若不是默语出身卑微,又或者不是挡了歆瑶成为太子妃的机会,她或许不会对默语这般刻薄刁钻。不过……皇后看了身边正对自己送来哀求目光的林歆瑶,无奈地摇摇头。
她清了清喉咙,开口发话:“本宫听说太子妃生病,所以特意前来看看。谁知一路走来却听见许多古怪的议论。”
“臣妾静待教诲。”商默语心知,这些议论一定都是针对自己中毒失明的事情。而下毒的人其实大多数人都心中有数,便是那林歆瑶无疑。宫中最恨默语的便是皇后和郡主,而皇后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会危及自己地位的下三滥的事情。不过,这次皇后会为林歆瑶如何开脱呢?该不会是死不承认这么老套吧?
见她恭顺有礼,皇后继续说道:“许多人都说太子妃是命运卑微却妄想登天,这才引得天公报复,身体折损。虽然本宫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天意难违却不得不信。”
“哦?”商默语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那帮恶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以莫须有的东西来治她的罪过。商默语气得胸部不住剧烈起伏,就在旁人以为她即将爆发的时候,她反倒将怒气强压了下去,盈盈回话:“臣妾从未想过一步登天,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原本臣妾心中还因为自己出身卑贱而忐忑不安。今天听了母后的一席话,这才明白现在能够贵为太子妃,原来都是命中注定的啊。默语多谢母后指点包容。”
“你这女人中毒以后是不是除了瞎了眼睛,还烧坏了脑袋啊?连话中好歹都听不出,真是无知又没用!”林歆瑶听她故意曲解皇后姨娘的意思,忍不住从座椅上跳起,手指着商默语大声骂道。
玄骆听她小小年纪说话却如此恶毒,既难过又气愤。他喝止道:“放肆!这里是东宫太子府,而默语是本太子的正妃。就算说话做事略有不妥,也应该是本太子或皇后出言责备,哪里轮的上一个区区郡主指手画脚的。在本太子看来,恐怕是林郡主自己言行有失,理应问责受罚才对!”
“姨娘——”早料到骆表哥不会帮她,林歆瑶立刻扭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皇后,“骆表哥他自从认识了这个贱,哦不,太子妃娘娘,便横竖地挑歆瑶的错误。”说完,她还硬生生挤出几滴鳄鱼泪来,想博得同情。
皇后对林歆瑶突然开口打断自己的话,心里很是不悦;如今又听见她抱怨地哭诉,越发觉得烦闷。她不耐烦地对林歆瑶喝道:“好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你身为郡主却不顾形象地哭哭啼啼,这像什么话!还不快擦干了眼泪!”
没想到一直被她视为坚强靠山的皇后也会出言责骂,林歆瑶对商默语的怨恨便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