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哭完了,就好了。”妈妈的声音依旧沙哑着,比先前柔和了些,她说,“当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希望时,肉体的感受就变得不再重要。将来你就会明白的,等你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灵魂的纯洁已经与肉身没有关系。这副躯体,要不是借着灵魂的托升,早就葬送在这茫茫的大海里了。”
“妈妈,你又在念诗吗?我听不懂。”
“很快你就会懂的,你不得不懂。”
这些年来,她不时把妈妈的话拿出来细想,她一直不明白,肉体是灵魂居住的地方,连肉体都不纯洁了,灵魂又何以保持她的干净。
直到她遇到了他。他的十美元,他艳光四射的表演,他卸妆后的略带疲惫的脸。
她喜欢这个人。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她都活得很迷糊,很压抑,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就高兴。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让他成了信仰。
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她被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嘴里被塞进药片,一大杯水灌进来,她没来得及吞咽就被呛到,剧烈地咳嗽。
唐一路怕她的口水喷到衣服上,迅速跳开。见她把药都吐了,不耐烦地又拨开一粒放进她嘴里说:“快吃!不然我就强奸你。听说女人发烧的时候,那里的温度最适合进去,很舒服,要不然你让我试试?”
唐一路用的是半开玩笑的口气。白可吃完药后,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脱到只剩一件毛衣的时候,唐一路惊觉她的意图,狠狠把她脱下的衣服扔到她脸上说:“别那么贱,你愿意,我还嫌你脏!”
白可把衣服抱在胸前,看着他喃喃地说:“当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希望时,肉体的感受就变得不再重要。”
“你说什么?”唐一路被她的行为搞得莫名其妙。这个女人总是不按章法做事,脑子有病一样。
“等我们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灵魂的纯洁已经与肉身没有关系。”她空洞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面前的男人身上说,“唐一路,我喜欢你。”
“你倒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跟我告白的机会啊。”唐一路嗤笑一声,甩开门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立刻冷了下来,像货仓一样的寒冷。
她把所有能保温的东西通通堆到床上,药力的作用让她很快就昏昏欲睡。
平均每天有三百辆卡车停泊,有两百人观看色情表演,一百三十七人接受性交易。
观众与舞台的距离,法定规定必须达到一米,但很少有色情场所能做到这一点。
平均每天有五十一位表演者登场,男女各半。群舞四场,独舞两场,特级表演一场。所以,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台上纵欲。台下的,则不计其数。
这里的白人不让他们的女儿来俱乐部的借口是:空气里都是种子,只要你呼吸,就会怀孕。
在白可看来,空气里并没有种子,有的只是他的味道、他的汗水。
现在,她正随着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每一颗微粒,穿过叠嶂的人群,一步步向后台走去。
“小白可,你的活干完了吗?老往后台跑老板会不高兴的。”
莉莉丝半路拦住她,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睁大眼睛,秀色可餐。
“我今天不上夜班。”白可生硬地答道,稍稍往后挪了几步,从她身旁迅速跑开。
一个男招待走到莉莉丝身边说:“你要搞不定她,就让给我吧,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她的价格了。”
莉莉丝回头给他一巴掌,厉声说:“别打她的主意,你这杂种!”
白可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更加加快脚步。后台的化妆间里,唐一路专用的那面镜台上放着特意为他准备好的鸡尾酒。淡黄色的像果汁一样的酒。她假装从容地从那儿经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满意地在杯口留下一个口红印,然后放下杯子从容离开。
甜辣的香味从唇齿扩散到舌根,她想他喝到酒时,嘴巴里是否也有同样的味道。
唐一路刚从睡梦中醒来,柔软的黑发服贴在脸旁。因为赶时间,他直接裹着一条棕红色的毛毯就出了门。毛毯里什么也没穿,圆润的肌肉结实的肩膀半露在外,脚上套的还是他最爱的那双蛇皮高筒靴。踢开椅子,一屁股坐到镜台上,顺手拿过酒杯在鼻尖一滑,酒的香气让他放松。
在旁边的座位上化着妆的沙克朝他嘘了一声说:“那酒被人喝过了。”
唐一路转动酒杯仔细看着上面的口红印说:“又是她?”
沙克耸肩:“我怀疑她心理有问题,你不觉得她有些神经质吗?”
唐一路轻晃杯子,酒液泛着小小的浪花,他钩起嘴角笑说:“你不觉得她神经质得还挺可爱吗?”
沙克下意识地摇头,可是想到对方是唐一路,头又定住,耸起一边的肩膀说: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那你去追她吧,只要你出马,没有搞不定的女人。”
“不,”唐一路用拇指抹掉唇印说,“养女人,太费钱。特别是这种外表单纯的东方女人,一旦和你上了床就会缠着你不放,麻烦。”
说话的途中,侍应跑下来喊:“路、沙克,下一场该你们了。”
唐一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脱掉毯子开始换衣服。
台上的节目毫无新意,翻来覆去就那几套,台下的观众却不停变换,这里毕竟只是个驿站,稍作停留后前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除了那个女人。
唐一路跪在椅子上时,白可刚好走进来,走到她习惯的位置,站得笔直。在人群中胡乱扫射的屋顶的白色灯光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她的病应该好了吧。还真是像野草一样的人。
他熟练地在椅子上交叉大腿,流转的眼波故意在她身上漂浮,不在意地却又绝不移开。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挑逗,似乎都是专门为了她而表演。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明显感觉到她身子抖了一下。呵,只是做几个动作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真上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一曲舞毕,他把内裤挑起,在食指上转动。台下一片呼喊声,他转向白可的方向,舌尖轻舔嘴角,上臂一挥,白色的内裤从他食指离开,直奔白可而去。可是还未到达,就被中途争先恐后跳起来的男人接住了。那男人把裤子捂在脸上,用力嗅着,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他站在台上看了她几秒才在众人的欢呼中妩媚地走下台去。
“路,对今天的表演很满意吗?笑得这么高兴。”沙克从后拍他的肩膀说。
“有吗?”他边走边反问道。来到镜前,看着镜子里那眉眼挂着笑的人,那真的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