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胡德全、二斗子还有七哥、王锅头、蹇老二一些人都聚在海九年的屋子里聊大天。戚二嫂到海九年院子里来了。戚二嫂两手撑着一个驼毛口袋在头顶上挡着雨跑进了海九年的屋子。屋门咣当一响,戚二嫂出现在眼前。那时候大伙正在被胡德全讲述的故事引逗的哈哈大笑,看见戚二嫂大家都止住了笑。
戚二嫂脸拘得通红,两只脚拼命地在地上跺着。
海九年问:“戚二嫂,有什么事吗?”
这话显然问的非常愚蠢,让戚二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斗子帮着戚二嫂把尴尬的局面打破了:“戚二嫂,我们正在瞎聊呢。你也上炕来吧。”
“不了,该是做饭的时候了,”戚二嫂说,“俺来找海掌柜要面起子,还是去年走外路的时候俺就托他带点胡杨泪回来,那玩意儿起面可比面肥好使呢。”
海九年哼哼着站起身跳下了炕,他走到了摆在地上的红躺柜跟前揭开柜盖儿翻腾着。等海九年把脑袋从柜盖下抬起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除了戚二嫂已经没有人了。
戚二嫂依旧在当地站着,海九年手里拿着一个兰花布的小包裹,俩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谁也找不到话说。屋子里的空气好象一下子给凝固了,海九年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直喘气。
“你喘什么气呀?害怕吗?”
“你才害怕呢。”
海九年把手伸出去,一把将心爱的女人揽进怀里。
“这几日咋见不着你人影,”戚二嫂轻柔的声音在海九年听了却像是擂鼓般的震动。“你是有意躲俺吗?”
“哪的话。”
“那是为甚?俺家的院子里是喂着老虎哩还是养着狼呢,能把你堂堂海掌柜吓得进也不敢进了?”
“俺是跟弟兄们拉话呢,抽不开身。……”
说着话二嫂已经是泪流滚滚了。
海九年立刻就慌了,说:“你哭什么?”
“你这个没良心的,日子一有起色就把人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没忘。”
“那你为甚不上我家去?”
“不是奥依古丽住在你家嘛!”
“哼!你找了个好借口。”
“好,……今晚上,还到大东沟。”
夜里。大东沟,清幽幽的月光透过薄云照在戚二嫂的头上,钗在发髻上的簪子闪闪发光。海九年躺在戚二嫂的身边,他的粗糟的手指触到了铜制的簪子上,那簪子头上是一只做工精巧的小凤凰,凤凰的精巧身体镀了一层黄金,正是那层薄薄的黄金在反射着月亮的光泽。这只镀金的簪子是海九年专门请大召前一个有名的手饰匠定做的,那是他头一次从驼道上归来的时候送给戚二嫂的礼物。
“你忙什么呢?”
“聊天。”
“聊得挺红火吧?”戚二嫂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一定给弟兄们说了你在草地上和达尔玛的故事了?”
海九年把嘴绷着不说话了,血色在他的脸上迅速退下去。海九年的脸很快就变得刹白。
戚二嫂又说话了:“你以为俺是那种鸡肠小肚的女人吗?俺说话你咋就不信呢,俺早就跟你说了,现在俺还是这个说法。俺戚二嫂虽说是一个女人的身子,可俺的心就像男人,俺能容得下人。俺还是早先劝你的那句话,你把山西老家的媳妇接来,把草原上那个达尔玛也接来,咱们几个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如今你这么大的家业,屋里屋外没有女人哪能行,反正不管你有多大的家业你也回不了老家了,老家的路对你算是断了,再也接不通了。你就再把你娘也接到这边来,俗话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二斗子不知这会儿在做甚?”
海九年:“我看还是先给二斗子把喜事办了。”
戚二嫂应道:“对。”
海九年与戚二嫂的关系在村子了里几乎成为尽人皆知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来往——或是海九年到戚二嫂家还是戚二嫂到海九年家——已经不需要遮人耳目了。从前经常拿海九年和戚二嫂的关系用来取笑的人们,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了都麻木了,对他们的这种关系有不少人甚至是羡慕至极。
使人们感到奇怪的是岁月并没有把戚二嫂的容貌毁掉,虽说已经是奔三十岁的人了,但是整个看上去戚二嫂依旧是那样的容光焕发。她的身材也没有发生改变,走起路来那富有弹性的动作依旧是显得既年轻又有活力。是的,对海九年来说只要是戚二嫂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心中的热情立刻就会燃烧起来,他们已经在一起共同度过了许许多多激情燃烧的白天和夜晚。
剩下的问题只是海九年搬到戚二嫂家住还是戚二嫂搬到海九年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