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琴瑶告诉她抓住此鸟后,宁悦对她已经不像初来时毕恭毕敬,此时她看着跳脚的喜鹊,眼缝微眯,若有所思。
喜鹊本是等着受她的礼,可见了她这模样,神情更甚,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道:“你今天若不给姑奶奶赔罪,那休想脱身,走到哪里,姑奶奶就跟你到哪里,看你如何摆脱我!”
见喜鹊想出这么幼稚的方法,宁悦捂嘴笑了,她还以为这位雀灵大人要拿她怎么样呢,跟着就跟着呗,反正又不少块肉的。
“行,跟着吧。”宁悦说罢,转头向竹屋走去,正好,将她给了师傅,师傅必然满意。
喜鹊见她这么不在意,火气烧的更旺,宁悦刚抬步,它就扑腾翅膀紧紧跟在身后。就这样,一人一鸟走在孔雀谷内,前面的悠然自得,后面的满身愤然。
不一刻,竹屋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宁悦脚步稍顿,扭头不怀好意道:“我家到了,您跟我进去?”
本是火气十足的喜鹊在看到竹屋后,猛然呆滞,她圆而亮的豆眼死死盯着竹屋,又望了一眼宁悦,不确定道:“你、你家?”
看到它这样子,宁悦很真诚的点头:“对啊前辈,是我家,您跟着进来?”
喜鹊听到宁悦出声,身子似被电流击中,它不确定往后一退:“还、还是算了。”
看到它滑稽的模样,宁悦装作要拉它:“来吧,前辈,你要跟着我的。”
喜鹊见宁悦这动作,拼命扑棱翅膀往后飞,边飞边以凄厉的声色喊道:“你这丫头,神经病啊,谁、谁要跟你去那个鬼地方!”
几遍回音后,竟以光速消失在宁悦的视线中。
宁悦揉揉鼻头,知道它与师傅的渊源不过是想逗逗它,这里有这么恐怖吗,看它的样子对师傅倒很是忌惮。
算了,反正按照师傅的意思,要等她筑基后再将它抓来的,先让它安生几天吧。
推门进竹屋,宁悦只感到强大的威压传过来,抬头一看,琴瑶正脸色不善的瞪着她。
“师傅~!”感觉来者不善,宁悦立刻调整姿态,飞一般冲过去甜腻道:“您怎么出现了?不是说等我喝干了灵泉才去见您嘛。”
这马屁声就连宁悦自己听着都觉得恶心,可没办法,谁让她得供着这位师傅呢。
“放屁!”琴瑶见她模样,不顾形象道:“雀灵都到门口了,你怎么又把它给放回去了?!”
宁悦眼神一滞,师傅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了,虽然不能出竹屋,但你以为我都是瞎子来的?你这个不争气的,可是气死我了!”琴瑶指着宁悦的鼻子,恨声道。她没有实体,给不了宁悦触感,若不是这样,她早上去给她一个脑崩了。
宁悦耷拉脑袋,不知道如何辩驳,她刚才确实没想将喜鹊抓过来,眼前,她还是先想如何能继续修炼才是正经。
“可您不是说过,等我筑基后再抓它。”
琴瑶被这句话说的一愣,她确实说了这话,原本她是怕宁悦练气四层修为不能御剑并不易抓到那东西,可谁知这丫头竟将它引过来了,错过今日这大好的错过,她能不恨吗。
看着宁悦一脸委屈,打量她湿漉漉的身体和长发,问道:“不是让你去喝灵泉,回来干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宁悦心中就是一阵恶心,直感觉肠胃在翻滚。
“师傅,那泉水的味道..”抬头祈求般的看着琴瑶:“您确定除了喝没别的办法?”
琴瑶嗓子哼了一声,看来她知道这泉水的特殊之处了。
宁悦叫苦不迭,琴瑶既然应声,那说明她必须要喝了。又想起其中的味道与感觉,宁悦求助看向飘在空中的师傅。
琴瑶感受她哀怨,双手一摊:“看我也没用,只有把它们喝干了,才能找到不用废除修为的方法。”
这下她的脸彻底变绿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是要喝干。
得到肯定,又受了琴瑶几声嘱咐,宁悦又一次来到灵泉边,轻身走入泉水中,她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之前她有过自废修为的坚定,又有从头再来过的勇气,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迈向仙道之路必须具备的心境。当被告知不用从头来过时,她是充满感激与惊喜的,修行不易,她在五行派四年深深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既然有方法可以让她祛害除弊,那她还有什么犹豫呢?
以她豁达的性子是不应该犹豫的,从她莫名其妙被设定路人甲穿越过来,又莫名其妙被人当做炉鼎,又修行数年连续遭遇妖兽与罡风,这些,都不能阻止她想继续下去的心。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想到这里,宁悦将目光放在泉水上,虽然难喝了点,可只要坚持不懈,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继续修炼的方法,如果她能稳步前行,就是吃了什么更恶心的东西,又算的了什么?
肯定内心想法,宁悦呼出一口郁气,娇气与纠结可从来不属于她。
脸上充满坚毅,额头慢慢沉入泉中,本能的张开嘴巴,从新品味这股滑腻腥咸。
待宁悦嘴一张开,上一秒还在静淌的泉水像是得到发泄口,一股脑向她肠胃中流去,宁悦机械的吞咽,她只感觉这股味道直入鼻腔,要呕吐的想法自脑中传过来。
她强忍着,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她的手轻抚腹部,努努力,她还能再喝几口。
直到又喝了二十多口,宁悦终于控制不住了,她猛然抬起头,双手紧紧堵住嘴唇,不能吐,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喝进去的。
慢慢地,时间划过指缝。
月色自上而下,安然照在宁悦白皙的肌肤上,只见她安静站在泉水中,双手依然紧紧堵住泛红的嘴唇一动不动。若在外人看来,她就好像一尊女像,就这样静静停驻在泉水中。
外表宁静不代表内心无波,此时的感受也只有宁悦自己知道。
她并不是故意停在此处的,自她白天喝完泉水,肠胃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她知道,这是肠胃在排斥泉水的反应,她曾经吃不对东西时,也有过这种经历。
可那时她想吐便吐就行,现在可要生生控制住。
泉水一次次从肠胃涌入食道,又慢慢从食道爬向她的嗓子,一有这个感觉,宁悦就生生的咽下去。
想吐不能吐,还要坚持把流出来的东西硬生生咽下,她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原来这才是人生最高境界。
经过几十次反反复复,宁悦已经变的麻木,嗓子有东西了,她就咽下去,没东西了,就等待那东西从新上来再咽下去。
就在这种摧残下,她的肠胃好像可以适应这个异物了,经过缓缓平复,身体的不适感又传过来。然而这一次,不单单是恶心。
她只感觉撕裂与火烧的疼痛传遍全身,而身体各部位都像被点着的火种,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而热源流过的地方就像被点燃的琼浆,它们一齐漫过她拥有的每一处经脉每一寸肌肤。
就在这种侵袭的感觉中,宁悦渐渐丧失了意识。
等她再回过神来,就是月光幽芒,长夜降临。
她试着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几下腿。
宁悦惊异的发现,此时她已和之前并无差异,没有疼痛感和呕吐感。
她茫然的看向安静的泉水,若不是之前刻骨铭心的记忆,她还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
然而,她明白,发生的一切绝不可能是梦那么简单。
理了理头发,宁悦开始向竹屋走去,她要问问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