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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存放了八年的爱

“哪里来的这么恶毒的记者,竟然为了一张照片,害死这些无辜的人!”米裳紧握双手抖动着。

“日本来的,那张照片居然还登了出来。”

“这个邪恶的国家!上个世纪用战争伤害了那么多人,如今还在利用战争继续伤害他人,真是罪不可恕!”米裳震怒了。

“那个记者已经被抓了,塔西在丹尼尔的保护下没有受伤,可是丹尼尔被巨大的外力撞击伤了头部。

“他一直没醒吗?”

“在抢救了三天后,他醒过来一次,只说了两个字:“回家。”艾琳哀叹一声,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他对这个国家比我有感情,他童年最快乐的记忆都在这个城市里。当年他不顾家人反对去北京,也许他就是想找到归属感吧。对了,我接他回来之前,帮他收拾了一些物品,他包里有一些东西,你不妨看一看,一些有关于你的事情。”

艾琳起身从靠墙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防水的背包,上面基本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艾琳打开包,从里面抽出一个用医院绷带缠的很仔细的硬纸袋。米裳站了起来,艾琳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手里,并没有沉甸甸的感觉。

“好好替他收着,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天,再让他找你取。”

她们俩像在说一个美好的愿望一样,说的人和听的人心中却都是异常的肯定。

“我想坐在他身边看,好吗?”

此刻她们俩仿佛已经不再陌生。

“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会跟门口的护士说清楚的,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看着艾琳悄悄地带上了门,米裳抱着那个硬纸袋轻轻来到简医生的床前。

米裳茫然无力地看着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声,仿佛怕惊了他的美梦。

床头的监视仪显示一切正常,他像一个疲惫的旅行者,躺回久别的床上,安然梦乡中。

米裳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开启了一段封尘的记忆。

米裳看着手里的这份东西,不禁诧异了,虽然写满了字,却不能说是日记,只是由一张一张处方单叠摞而成的一个小册子,每一张都有编号,每一张都落满了简医生的笔迹。

米裳认得他的字,粗旷而不凌乱,看得出他写字很用力,每一笔都很到位,不像现在医院里医生的狂草,只写自己看得懂的字。

米裳一张一张地翻动着,基本都是用中文,偶尔会加些英文,或是别的语言,是为了想表达的更贴切些吧。

第一张:

1---【这个病,不是一般家庭能支付的起的,亲情or金钱???……小生命-----态度or抉择,It is difficult for ordinary people to ……】(普通人很难想象的事情……)右下角画了一枚飘零的叶子,叶子中间点了一个娃娃脸,是表示那天他的心情吗?米裳猜测着。

思绪被这张简单扼要的处方单拉回到了久远的从前。

那时候自己一家人惶惶无助,恍如末日来临。

他,注意到了这一切。

米豆是血液病---地中海贫血,这个怪名字米裳还是第一次听说,当时她还说,地中海好遥远,怎么弟弟会得这种病?可她了解到这种病会直接要了她弟弟的命时,惶恐与不安,真如遁入海水般刺骨寒冷,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第二张:

2----【 She was just a little girl,……why大而无助的眼神,让我不敢回视,她让我想起艾琳小的时候。 】

依旧一枚飘零的叶子,点一个愁眉苦脸状。

米裳伸手握住简医生的手,眼里含着泪看着他,轻轻地说:“简。”

后面几张是一些数据,米裳没看明白,也许是米豆的病情分析数据。

接下来的一张处方单上,只画了一枚叶子,歪嘴吐舌头的笑脸。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米裳还是笑了。

简,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第八张:

这张全部是英文,或许是一些医学书或者医学术语类的,米裳看到后面很小的尾巴那句话愣住了。

8--【i'm still alone,wow……】我还是一个单身汉。

后面跟一枚流汗的叶子。

越看越不明白了,却吸引着米裳继续翻下去,她完全沉浸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是个待嫁的新娘,忘记了天亮正有一场豪门婚礼在等着她,她还是主角之一

第九张:

9--【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职业习惯,我看得很轻,直到在那种地方看到她那一瞬,我明白了。怀有执念的人,无所不能,我是否该重新审视我的人生呢?】

一枚无奈的叶子。

米裳心慌了起来,这么说在夜总会第一眼他已认出了自己?她急切地往下翻着。

10--【她觉察到了?应该不会,她沉默的像一颗褐色的小药丸,不敢靠她太近,因为我也会脸红,幸亏有口罩。】叶子上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脸,很像当时简每天查房时那个样子。

一枚叶子上一颗小药丸。

11--【心脏痉挛只有痛的人明白,有秘密的人也一样。她很介意,介意的让人心疼。】

叶子上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12--【雪,很大,很冷,等待……坐立不安……要怎么办??】

一枚落雪的叶子。

米裳看着那个雪字,明白了,那晚从夜总会归来,简站在住院部门口,还以为他在赏雪,却是在等她。只是自己当时害怕戳穿了夜总会的事,先逃了,真是天意弄人。

13--【挣扎,困惑,自尊与现实的残酷,在逼迫她,她为何不放弃?】

【注:我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里了,逃避,放弃,理所当然,最终麻木不仁。我可能再也走不回来了。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抱着瘦弱的肩膀,走在瑟瑟的寒风中,如果可以,我希望……】

密密麻麻的小字后半枚叶子。

14--【今晚透过窗户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出现了,我安心地回来继续看书,门外,蹑手蹑脚的她轻轻飘过,暗笑......】

一个满足的笑脸。

15--【情不自禁,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渴望,可我给不起,她也无法接受,怎么办?】

一枚叶子上两只小药丸。

16--【现在想起,我依然想挥拳头。我为什么一直看着她这样走下去而无动于衷?难道我心里只有假设的一切?只能如此吗?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些事情会发生的,离开这里,离开这种地方!我该做点什么了。】

一枚愤怒的叶子。

17--【绕着地球兜兜转转这么多回,我的灵魂和肉体总是不能合二为一,我到底想要什么?救死扶伤?纸醉金迷?你让我明白了,我还是一个医者,还可以做一些事情。】

一枚红色的叶子。

18--【今天,接到了红十字会信函,我终于把自己交出去了,很宽慰。用这笔钱救一个小男孩子的命,很值。小姑娘,从此你就能喘口气了,回到你正常的生活中去吧。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曾经短暂的相交,有痕留心,期望你一切都能好起来,保重。】

又是一枚红色的叶子。

19--【三天,同一个位置,看向同一个方向……

三天,同一个男孩来接她,看起来对她很用心。

…… ……

第一次看她笑的那么开心,应该过的很好吧,像眼前的这杯咖啡,苦的已经喝过了,留下的这一口才是最甜的。米裳,我心中最纯洁的女孩。感谢上帝,让我还有机会再看到她一次……。】

一枚空白的叶子。

19--【伊拉克,这里比想象的还要糟10倍,100倍,我为我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没有那股力量,没有当初的那份坚持,我永远也看不到眼前的光景。小姑娘,谢谢你,因你的存在,促使我用这么简洁的方法完成了自我。那份坚持的力量永远存在我心里,直至我生命的枯竭。希望你现在也过得好好的,好梦,小姑娘。】

一枚哭泣的叶子。

20--【明天进入伊拉克中心地区,也许一去不回头了,今天签了遗体捐献手续,如果到时还能完整保留下来的话,希望能帮到更多活着的人,心里很安慰。小姑娘,你睡了吗?你一定要幸福!】

一枚温文尔雅的叶子。

米裳翻完这最后一张,抬起了头,眼泪尽情地流。

她看着最后那句:小姑娘,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我会的,”她紧紧握住简医生的手说。

“简,快点醒来好吗?我等你,幸福需要两个人一同分享的,我会把我的力量给你,全部都给你,只要你能醒来,哪怕醒来看一眼也好,我要你看看我是不是幸福。”

身后,门口站着一个人,陆简。

陆简在门外站了许久了。

当柳笑笑莫名地挂了他电话后,他马上就从健身房出来,开车就往米裳家去。

虽然说婚前三天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可是那个电话很奇怪,让他心里非常的不安。

陆简在路上给米裳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米裳的父母和老家的亲戚从昨天开始都被陆简送到宾馆里了,家里就留她跟柳笑笑,陆简越发不安起来。

到了米裳家一敲门果然不在,米裳的电话丢家里了,打通柳笑笑的电话才知道她们早已经到了医院,柳笑笑也不敢隐瞒,全说了。

陆简用钱敲开了医院的大门,他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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