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要嫁人了,就在明天,嫁给那个名字里有个‘简’字的人,满满感激这个守候了她六年的男人,终是在她年华即将老去前,要把她娶回家了。
“5分钟,保持住!不许动,不许笑,等我回来。”
柳笑笑岔着五指摇晃着,扭头冲进厕所。
她是来做伴娘的,却比亲妈还操心。
米裳只好面无表情地抱着黄色威尼熊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42寸大屏幕发呆。高清成了演员的悲哀,任你再好的化妆品再高明的化妆术,在高清的投射下也一览无遗。
明天,500桌宾客,阵容不小。
28岁的老新娘,已经过了含苞欲放的年纪,只能用从容,自信来抹去岁月之痕,再好的面膜也只是面子工程。好歹在岁月老去,皱纹丛生之前,把自己给嫁了出去,只希望明天在高清的投射下别太难看就好。一想到这里,米裳心里无端一阵烦躁。
别人做花嫁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可是看着身边忙的团团转的人,看着自己被画的如梦如幻般的手指甲,脚趾甲,不由得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叫满满的女孩,浓妆艳抹带着面具,每个夜晚出入声色场作秀赚钱。同样,明天的婚礼,也是一场秀,做给别人看的秀,而这小半年来的忙碌只为明日那一刻的到来。
米裳微微闭上了眼睛,暗暗告诫自己:心无旁骛!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米裳欠身拿起,顺手把电视声音调小。
笑笑在卫生间大喊:“谁的电话?”
“是陆简的。”
每天这个点儿,陆简准来电话,六年了,从来都没断过,即使明天就是他的新娘了。
陆简,他是一个标准的勤勤恳恳的生意人,可如今,他再也不是当年的小药商了。6年间,他已经跃身于跨国药业集团的总裁,并与国际有名的药商联手研制开发新药,资产数以亿计。
米裳从来没想过当年那个来讨账的小药商会如此的飞黄腾达,而陆简总是说,这一切的好运都是从遇到米裳开始。
“嗯,正在做面膜,你呢?”
米裳声音软软地说着。
“我在健身房”
陆简有些气喘,手机的耳麦卡在耳朵上,他在慢跑。
“健身房?呵呵,这个时候?”
米裳笑了,立马意识到不可,脸上的面膜还没揭,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厕所门。
“对啊,我被那些勤劳的人们赶出来了,反正明天婚礼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弄,我也插不上手的,锻炼好身体,就安心等着当新郎了。想我了吗?晚上吃什么了?”陆简拽了拽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问。
“嗯!晚上喝了点粥。”
“只喝点粥?还减?值不值得啊,别把身体搞坏了。”
陆简口气夸张,他有些心疼了。
“为了明天能把婚纱穿的更漂亮点,值啊,当然值啊,一辈子就这一回。”
米裳此时已经完全忘记笑笑的叮嘱了,咧着嘴沉浸在小自我中。
电视在插广告,新闻过后就该到电视剧场了。
陆简没有想放下电话的意思,米裳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
“再吃点吧,肚子饿了,晚上会失眠的。”
“嗯,我知道了,为了明天不出眼袋怎么也要睡,回头我喝杯牛奶,我现在也不敢乱吃东西,笑笑把我看的死死的,我要乱来,她会掐死我的。她现在紧张的不得了,好像明天我要嫁给她一样。”米裳窃笑道。
“呵呵,有笑笑看着你,我倒也放心了。”
“你有啥不放心的,好像我会半夜逃跑似的。”米裳笑着嗔怪道。
“我一万个放心!像我这么星眉朗目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貌似潘安的金龟婿,你恐怕想嫁我想的都睡不着觉了,哪里还会逃跑啊。”
陆简此时已经乐不可支了,他扶了扶耳朵上的耳麦。
他喜欢故意在米裳面前卖弄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跟米裳在一起,看她还像隔了一层纱,明知道明天就要把她娶回家了,那种不安却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拿着电话的米裳已经彻底地大笑起来,每次陆简一说这句套话她都笑,心存感激的笑。
陆简,你真是个好男人。
“完了完了,你这么笑,明天的脸没法看了!大姐!!!明天就是他的人了,至于这么黏黏糊糊吗?”从厕所冲出来的笑笑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相。
“告诉姓陆的,再这么折腾,明天让他准备好大大的红包,否则别想从我手里带走新娘!”
伴娘此刻最有权威性了。
陆简在那头说:“明天的红包会重的让她扛着走,另外奉送4个帅哥随意挑。”
米裳说:“你别给她招事,她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满天飞的空少呢。”
笑笑被刺激的跳起脚来大叫,她来抢米裳的电话,揪住陆简不放,打听4个帅哥的身家背景,说那个空少已经彻底撒手了,现在正在等菜下锅呢。
米裳看她跟陆简聊的热火朝天的,无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新闻好像在播一个关于医院的什么事情,米裳不由得定了一下眼神。
“哎哎哎,米裳,你家陆简说,那4个帅哥个个身家不凡,长相出众,你明天可要帮我……呃?你怎么了?”
笑笑眉开眼笑的脸像只熟透的石榴炸开了花,可是被眼前的米裳活生生地定格了。
她对着手机嚷嚷了一声:“回头再给你打。”就挂了陆简的电话。
“怎么了,你?”笑笑拿手戳戳米裳的胳膊。
米裳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笑笑赶紧也凑了上去。
新闻在报道国际红十字会在伊拉克救死扶伤的中国籍医生受伤回国的信息,新闻就几个镜头,笑笑看的时候就剩一个医院的画面。
“哎,新娘子,你这会儿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啊,瞧这表情还挺能吓唬人的。”
笑笑拿手在米裳的眼前晃晃,米裳茫然地盯着画面一动不动,画面上正在插播娃哈哈广告。
笑笑感觉不妙,干脆把电视给关了,她蹲在米裳面前下巴搭在米裳腿上柔声问道:“米裳?怎么了?突然就失了魂似的。”
“我没事……没事,刚才,电视里有一个人看着很熟悉,可能,可能看错了。”米裳整理了一下情绪,歉意地看着笑笑笑了一下。
“新闻吗?电视画面上就是熟人一般也认不出来的,是谁?让你这么上心。”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可是刚才那一眼,就觉得是他,一定是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米裳此时不再像28岁待嫁新娘,反而像一个青春期心里躁动不安的少女,眼睛里闪烁着按耐不住的神采.
笑笑“噢”了一声,声音拖的很长,眨了半天眼,说不出来话。她知道米裳除了陆简就没谈过男朋友,何来一个‘他’?
越是藏的深的东西,再拔起,连筋带骨,新痕旧伤不是小事,她不敢多嘴了。
米裳突然笑了起来,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吓着笑笑了。
笑笑看着米裳蒙着面膜的脸笑起来有点吓人,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揭了去。
“你别琢磨了,回头给大刘打个电话,问问刚才那段新闻在哪里拍的,你说的那个人八成他现场看到过。”笑笑边说边去卫生间扔面膜。
“说的也是,你现在就打,他一定在。”米裳有点迫不及待地说。
“我打?好像他跟你更铁吧,这么多年大刘那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的,我打他准掐我电话,这小子进了电视台就成爷了。”
“那,好吧,我打。”
米裳拿起电话并没有马上拨号,她想先考虑清楚怎么跟大刘说这件事情。那个画面,那个伤者,那个侧面,很模糊,却又很震撼。到底是不是他?虽然心里期望是他,可是又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他,平安就好,先找大刘确认一下那个受伤的医生姓什么,也许一切就有答案了。想清楚了,她的心也就安了下来。
电话那头声音非常吵杂,米裳不禁提高嗓门:“什么?你在医院?哪家?好好,我马上过去。”
“你疯啦?深更半夜的,人家会以为你要跟大刘私奔的!”
笑笑从卫生间冲出来,差点被那羊毛地毯绊一个跟头。
“大刘现在就在那个伤者住的医院,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米裳拎起香奈儿漆皮小黑包,在睡衣上直接套了件风衣,就往外冲,被笑笑一把抓住。
“米裳,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是可以以后去做的,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笑笑,米裳眼神一下子犹豫了。
明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人生的大日子,一场豪华而盛大的婚礼,500多宾客,还有一心一意爱着她的陆简在等着她。现在不能出任何差错,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做,那、也许就永远没机会做了。我就去看一眼,你就当我是失心疯了,或者是婚前狂躁症迸发,不管怎么说,看了,心就安了,这事就了了,帮帮我,笑笑。”米裳坚决中流露出哀求。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啊?”笑笑苦着一张脸,拼命地摇了摇头。
“快走吧,大刘正等着呢,你锁门,我在车里等你。”说完一阵风,米裳下楼了。
“哎,米裳!”笑笑跺着脚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